我忒不喜欢凑热闹。尤其是春节。
     从正月初一到十五，持久着喧腾，隆重着祭礼，频繁着走亲，严格着禁忌，团圆着甜蜜，如果是这样的传统，那春节的热闹也还情有可源。可现今春节热闹的氛围一年少过一年。今年的福州城，除了居家的烟花爆竹集中在送旧迎新的交子之时大肆喧腾之外，既不张灯，也无结彩。显然寂寥。
     大概是年前南方雪灾影响的巨大，哪一级接到上级的红头文件，说了什么，这才这样清一色的寂寥。
     寂寥得好啊！能体察民情，与难同情的中央政府，毕竟是热心的。
     只怕那些地方的官吏不但如“商女”“隔江犹唱后庭花”那样歌颂太平盛世，和谐社会，暗地里无声的千万，则别样地更变本加厉。寂寥对于他们只是表面。
     我素不与官吏往来，也回避富商。所以，凡是在我册中的一些电话号码，不是为了接听用的，而是为了不接听用的。我必须守卫我的寂寥，否则，一年新始就打哈哈，实在背时。
     我也极不愿为电信和移动的暴利作贡献。年廿八、廿九，我的手机连着从盥洗间的毛巾架上落跌了两次，终于在三十的中午安静得什么声音也不再有了。哈哈，难得的寂寥是天助我也！
     然而，有电话和短信进入的感叹号在不间隙地闪着。彻底抛弃现代化的什么，是不可能存活得心愿的。要么拿这家伙去修，这大过年的，哪有修这破玩意儿的。要么再买个新的，这新年一开头就破财，这一整年怎么会吉利得起来……于是，在交于子时的大肆喧腾的烟花爆竹声中，我破手机破摔，故意在椅子上使劲摔了三下——嘿嘿！，居然恢复健康了！天又助我也！
     何等的好兆头哦！
     紧接着如此好兆头的后面，是十天里累计收到的手机短信三百一十七条。寂寥不再！
     不再是仅仅不在在手机而已。
     家比往年寂寥许多。
     平儿阿丽夫妻地内忙活。
     桂儿海外忙活。
     云儿虽在家过年，却从新年正月初一上午开始，就和儿时的朋友驾车去了，去了什么地方，隔夜不归。初三中午回来，拿了行李，说为了什么公干，又开车走了。按以往，我会有所过问，甚至教训一番什么，现在，我懒得说。说了都是声音，闹。还是这样地默然的好，我第一次这样对孩子采取宁可自己寂寥的态度。云儿初三去了闽北，后来去了闽南，初七去了广州。
     阿广和阿叶也大了，孙子和孙女有他们自己的小学同学和好朋友，邀来家的，去别人那里的，也忙活。初四也去到平儿阿丽的那边。
     就这样，我不得不在接受春节寂寥的同时，接受自己不再合适过春节这一事实。
     应该说，我有心理的准备，所以有意计划了从过年到春节的初九这期间，每天按旧格律填一首词，写一首新体自由诗。算“诗言志”？算新旧的更替？抑或算自我消除寂寥的办法？
     然而，我的寂寥如同今年春节的天气这样，一直是灰色的。所幸，在初八谷子生日那天，突地太阳白花花地让春光乍泄！我顿时感觉到太阳是热闹的。
     我需要这样的明媚的热闹。不是凑得的，是自然的，给我体验生命力的。

                              2008-02-17  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