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腹稿可以多至大腹便便，偏偏又好似便秘，数日写出甚难。

最近这段时间，时常发觉自己脑袋瓜空荡荡的，所有想出来要写的，会忽然间全部消失。处心积虑寻寻觅觅，结果满心蚂蚁乱爬！

有一次，蚂蚁爬的时候，正夜半，窗口外，高天上，有月，朦朦胧胧的。

蚂蚁们就叽里咕噜地来问我：“为什么月儿像柠檬啊？”“月儿哪像柠檬啊？”“不像柠檬，那为什么你们还唱‘月儿像柠檬’啊？”“月儿既然像柠檬，那就是黄黄的啊，怎么会是‘淡淡的呢？’”“‘淡淡的’既然不是颜色，那就是味道喽。月亮有味道吗？”……

我被问傻了，问急了，问烦了，问气了，就冲着它们囔囔：“‘吗’什么‘吗’！去问你们的妈啊！”

它们终于去问它们的妈了。

我这空荡荡地觉得：小蚂蚁们提出的问题，真的是个问题耶！

哈！脑袋瓜里有了一篇发着柠檬光的题目：“论月儿像不像柠檬”。

有一段时间，因为柠檬的诸多好处，我们家常买新鲜的进口柠檬。一个鸭蛋大小的，卖 10 块钱。在西餐厅要一杯柠檬水，看高脚酒杯里，清亮的水，半飘半浮地浸泡着一柠檬薄薄的切片，对照着18 元的单价，突然觉得自己表面上已经接近在所不惜金钱的“贵”族，内心却在计划着回家，以后，冷藏柜里的每一个柠檬可以切成几片，每片是不是也能达到西餐厅里的毫厘。

哎哟！脑袋瓜里有了第二篇极富厚度的柠檬写题：“柠檬的尺寸与价格和享受人”。

小蚂蚁的妈妈，在一大群小蚂蚁的爸爸陪同下，带着它们一大群的小孩子们，向我哭诉：“您老人家，为什么把这么大、这么难的问题要我回答啊！我不过是个蚂道蚁家，哪能跟你们的妇道人家同等见识，我哪晓得你们人类为什么说‘月儿像柠檬’呀！呜、呜呜……”

我被她的痛哭搞得脑袋瓜里刚才还有的两篇写题，一下子又全都不见了！

更糟糕的是，小蚂蚁们的爸爸比男子汉还大义凛然地义正词严道：“您是人类，人类已经登入过月亮了，美国人登过，虽然他没有看到中国籍的嫦娥和吴刚，但是娥刚早就在月亮里面了啊，您不去问他们，怎么反而来为难我们！我们的儿女们虽不过是您的本门宗亲远祖笔下的蝼蚁，但正如他意识到的，也是有‘道’的啊！您是老夫子了，看看您的书架上，这书篇《庄子·外篇·知北游》——”

“东郭子问于庄子曰：‘所谓道,恶乎在？’庄子曰：‘无所不在。’东郭子曰：‘期而后可。’庄子曰：‘在蝼蚁。’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东郭子不应。”

接着，小蚂蚁们的爸爸叹了口气：“啊！您也不应了啊！您的脑袋瓜竟然空荡荡到连这‘道’理的存在——‘道在屎溺’都忘了吗？！”

我真觉得自己曾经有过的大腹便便，已经空空，而脑袋瓜还在了了，又今夜的月差不多像块摊得不怎么圆的鸡蛋饼。

2017-0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