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为谁活就为谁活吧
| 发布日期:2011年01月17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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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儋州人客 洪先生:
您给我留下的长信,读后不免为您叹息。您比我还年长,担忧子恋女的心情和苦恼却比我多了那么多。真叫我不知说点什么,才可以安慰得了您的心情,才能够抚平得了您的埋怨。藉给您写回信的机会,向您问个好。
我得感谢洪先生在素昧平生的情况下,说了自己许多的家事。即使您写了八千余字,不瞒您说,我只看了开头和结尾,中间具体的叙事,仅扫了一眼。这非是对您寄望予我,我却不尊重,而是历来对人家的私事,我的原则是竭力回避。
当然,您是从我的文字里,“感觉到有共同语言,才致函”的,至于“以求教诲与开导”实不是我能为之和愿意为之的。
您在信末,提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有过“潘晓”写给报社的一封信,其中有一段话曾经引发轰动过全国“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的大讨论。问我对那事还有没有印象,想听听我对“人为谁而活着”有什么见解。
还好有洪先生您的这一提醒,帮我说话提了个头。
“潘晓”讨论,是1980年,差不多夏天的事,因为我在讲座上回答听众提问时,公开表达了我不同的看法,所以还有大约的记得。过了大二十几年后,因为我自己的经历,转而偏向同意其观点,所以这事不但强化了记得的,还上网查到那段原话,保存在资料里。今找出,那段话是这么说的:“任何人不管是生存还是创造,都是主观为自我,客观为别人。就象太阳发光,首先是自己生存运动的必然现象,照耀万物,不过是它派生的一种客观意义而已。”
对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比喻,从看法相左到意见趋同,实在是“为人民服务”和“位卑未敢忘忧国”三十年跌宕后,尤其是这四年多来,国事家事世事人事迫使我终于自觉地觉悟到:除突发事件外,究我一生而言,我是为自己活着的。
我的觉悟来自最直接的莫过对远在异国他乡孩子的思念,因为这年节的到来,倍加困苦。天才知道,事实上,孩子们应该而且可以相信他们要远比我们想象的活得快乐。都大二十几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已经为人父为人母了,我们还把他们当作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上小学的学生。我一度一直这么往死胡同里想,一想数年,总以为这世上唯我是他们的最忠诚最无私的保护者,福州刮风小雨,会牵挂着纽约东京的他们有没有带伞;自己家里的锅烧着豆腐汤,会担心孩子们光吃火鸡面包肚子怎么会饱……直到我知道孩子们的真实情况了,虽然可以放心许多,但逢年过节还是情不自禁地会去想。不过,最近这大半年来,我终于想通了,担心的事不再有了,自找的痛苦也没了绝大部分的痛感和苦味,有时反而觉得无所谓、无所为和无所畏了。
因为我没有遭遇过突发事件,所以,我的一生可以说,是为自己活着的。
是的,我没少过、也从不曾停止过为家人、为认识和不认识的、有缘无缘的人们奉献了除我生命之外的几乎所有的一切。然而,追究我的每一次行为,每一个对象,都一定是以达到自己的欲望为最本质目的的。尽管绝大多数是为人之好,绝无期望回报的,就单是为修身养性吧,也还是为了自身和本性。
因此,最近半年来,我开始公开承认我是自私的;因此我与人的行为都自控在自我认为的“适度”的程度和“适可”的范围内,以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的什么?保护自己的心情。
我的心太过敏感,太过脆弱,因此一次心情的被刺,都会久久难得平复,都得让时光来愈合余痕,都要等待后来的新事覆盖了去。
要想不受这样的“被刺”,我竭力在回避人际的交往;尽可能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同时,离开喧嚣和人造,去找天然的宁静和纯朴的少数。这当然全是为自己活着。
这样,我基本不再打出电话,只接。
这样,我几乎足不出户,要不就去遥远。
这样,我的网上活动,差不多就剩下自己的所写。
这样的年纪,谈何为了其他,能平安自在地为自己活着,不累及他人,已经够可以的了。不是吗?
即使我这么说,也基本这么地开始做了,但我也还有苦恼的。这就是,百思不得我解:我怎么会将了自己这样!
有一点,我要说明的,比较“潘晓”的“太阳”说,我觉得自己的一生,更象是看得见所剩数量的一盒火柴,又象是不一定能确定何时耗完了汽油的打火机。在生活中它们是廉价的必须品,是人人用过不必可惜的物件,是被许多安检部门视为“危险品”的东西。只有自己知道,给出的每一次光明,都是热忱、真实、宿命的付出。因此,就这么一点而言,我不是“主观为自我,客观为别人”的太阳,而是被动为别人的火柴或打火机。
洪先生是有识之士,为谁而活着,应当不是我这样混沌的。
致以
春节顺心顺意
《春秋农事》剑达
2011-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