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是很有文化的，且不说像“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春眠不觉晓，被窝里捉鸟”这样的千古名句，雅俗与共作了当今的童谣，就是所谓的旅游，也必要趁诗而来，趋之若鹜，赴会风雅。

“不到长城非好汉”，于是全国性好汉见老人倒地不敢施救，怕惹祸上身，却蠕动着下身到八达岭去拥挤。

也因为一部《金瓶梅》，争着去在那潘金莲的楼头之下，当一回东门庆，攀个武大郎的亲戚。

到南京，秦淮河是必至的景点，就因为那四句：“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2009 年冬，我逛过秦淮河，也想起大唐的杜牧，想他的《泊秦淮》，想他边听歌妓的卖唱边饮酒吟诗的状态，边寻乐自身边哀伤国之将亡的心情。七年半前那时的河上游船已是如织，畔上的霓虹已经妖娆。而今之看见，斜阳不辉的金煌，更映住许多房屋打招牌的、举旗幡的、漆涂墨写石刻木雕的“秦淮人家”，更有硕大一面白墙上镶嵌在壁的两头巨龙抢珠，尤其成了“笑一笑！来一张！”和“茄子！耶！”的背景。

有座桥，那既可以说是“桥头”也可以叫它“桥尾”的地方，那地方的第一户是间开店的店家，那店家的独扇厚木门即使全开也仅容一人，却是虚掩的。那虚掩的门前立著个三尺高矮的小女子，石头的丫头，双手的状态与微前的颈项、微闭的双目，我察之似歌乎，小嘴却难以启齿；有话要说吗，当如要讨个什么口吻，偏偏欲言又止了……虽此仍无店牌，不知作何营生的，……可爱处，则是任凭什么人摸她的脸蛋儿，这女子都是不至于出声……

我想到杜牧式样的男客，当然的熟客，推了门入内，又将门轻轻地带上……听曲，说笑，吃吃喝喝，摸她们的小脸蛋儿、大腿儿、丰乳儿，肥臀儿，……

这门，这石，此处无银三百两？错矣，此地无声胜有声！　

今次我去看秦淮河，却是想找到名叫“状元楼”的酒家，因为有介绍说，它的大堂里有副楹联，出自明末清初篆刻家程邃之手，出句“一张琴半壶酒”，对句“三尺剑万卷书”。
其实这联无非如元·马致远的《天净沙 · 秋思》的法则，以词物作了句的。后来有众多的衍生，意境类似，变化不大，各一情怀抱负而已。其中我感兴趣的在：

有报道说，1930 年毛泽东在过江西吉安四个多月，准备召开红四军前委、赣西、赣南特委和红五、六军军委联席会议，占了陂头村当地绅士的一座大厝住食办公。那院的天井正面的壁中央是幅瓷板圆画图，左右句即“万里风云三尺剑；一庭花草半床书”。后来，毛泽东主席的中南海住所“菊香书屋”也挂了这一联。

“菊香书屋”，我 1982 年 10 月参观过，今已没了印象。而陂头村，前十几年被开发成旅游景点，改名“美陂村”，我 2011 年 10 月 25 游览过，进去过那大厝，拍过那墙壁照。

只是，此在南京，还是没能找见“状元楼”。听说就在刚刚吃过东西的夫子庙那里。

特意要找着去，却又走过了，再不想回走的原因在于：夫子庙吃一小碗任何甜点，都 15 元，任何一中碗面点，都 25 元，单价都是南京城非景点区域的三倍以上！而且，像我这样出门，食量反而不及在家平日正餐一半者， 45 元只能把胃膜哄那么一哄。

呀！说说说，本来说诗歌楹联的，一下子就扯到吃的这上面来了！

回来再说那女子。石头的吗？不是。不说石头的，站门口的，说“商女”。杜牧坐在一块的那歌妓。

之前的也就不久前的哪天，我看过一篇谁写的博文，意在批评杜牧和杜牧式的人物，说：她都已经沦落成妓了，你还要她爱什么国呀！

到得眼前，见秦淮河，我摸了摸那石头小女子的肩，指尖能觉点凉：“唉！还真错怪你啊！”

2017-0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