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行走】寒雨湿透天堂花
| 发布日期:2012年05月26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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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前年的十二月去了人间天堂。
杭州。
往古来今,在天堂却都看的是人间湖光山色。
想象东坡先生那时代,那样子。
大宋时代,人间极的自由,闲暇之时,男士名家风流才子发簪艳丽花,头戴龟壳帽,左一个龙阳君,右一列歌舞妓,不但朝廷合法,且合民间潮流。
那天,东坡先生大概又狎了歌妓来的,所以起兴:“欲把西湖比西子”,又看着那歌妓的胭脂口红,承了:“淡妆浓抹总相宜”。转头来:“水光潋滟睛方好”,才始觉:“山色空蒙雨亦奇”。应是应了题目的,却在点过景致和天气时,灭了季节时令。
风骚莫过《饮湖上初晴后雨》。
我哪有这等的年华,独自去的。
冬雨连下了数日,把个天堂的每一块水淋淋都湿得个透,还嫌不够,还要冷飕飕地风寒,才尽情去偷着乐了。我想邀与同道,却不知其躲到哪里角落的。
我历来古怪,相反大众。所以,竟然怜爱起西湖围岸不尽的叶片儿来。
柔弱的三叶草类不但依然怀春盛夏似地嫩嫩的绿绿,还著了一枝数朵等待阳光照来才绽开的花朵。
硬命的锯齿叶且将顶上的几片渲染成暗红,不但全然不把个“冷”字了得,还显出青春的热血在脉络里涌动。
雨水珠珠子儿却如泪花般地停留在叶的脸面上。
禁不住有感于“感时花溅泪”!那杜老头子就是最的爱哭,自己哭秋风茅屋还不足已,还带着花啊草啊的哭过冬天,哭到春天——害得我到了明明的天堂,还得记得暗暗的人间!
天堂当然是人的臆想。
杭州是人臆想的天堂。
如同大世界地球是平的,世界的人民是好的,那上世纪八十年代从日本国引来的枫,已然在极端讲究中华民族怏怏的天堂,茂盛起日本鬼子恶劣的根本。我不能不又想到朝代的那大宋,那东坡的狎妓、吟诗、游西湖……
望枫的林,湿漉漉的橙黄,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深秋的法国梧桐。
而一株的枫,只是,而且真是金黄的。
又一株的枫,可以是,而且确实是大红的。
到落地来,在水铺的栈道木上,那些叶儿片片,无一不是默头的禅,和尚的偈,杜甫的遗恨,歌妓的乐符,东坡的楷书,而天堂之天上,所有的枫已不再是叶,而是酷暑西边躁动的不愿白日离去的火烧云,是千古的亡灵从西天寄给我们生者的家书……
日本枫的叶是细心的,法国的梧桐叶则磅礴大气,他们不但在平凡的世界和平共处,依托和兼容,还撑起天堂长长的半边苍宇。
我因此而想到佛的“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连三叶草类都能兼收并蓄,人类何以还要相残呢?
天堂无相残,唯季节时令的更迭,留得枯叶听雨声的荷,在这时显得无奈,本已干透的现在又湿透,荷叶已经哑了,沉默了,这些中国的莲,她们有过的华彩不存在了,就是苦心的莲子,也被采摘去了。
许许多多的法国梧桐叶落入湖水,患难与共之,安慰她们有待来年。当然,也有个别岸上作观望状者。
我也不能不感叹,再大的树,在天堂,也有细细的叶飘零的时候。这是绿叶对根的情义,这是叶落归根的不忘原本。
可是,故地的石板条取代了泥土。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扶花的借鉴,已不可以。
拍椅背而看无着的湿透透的叶片儿,那贴住天堂地面的单片,在电话亭旁欲语还休的那个,我突地意识到,这些不是叶!
不是叶的树!
不是叶的林!
而是天堂寒冷雨水间盛开的花!
这里,差不多每十五天就有一个人自杀。
不是宋代,不因日本,不关法国,不为世界是不是平的,更不因为文人墨客,只因为这里是天堂。
杭州西湖 2009-12-09 游
2012-05-25 广州 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