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在川藏线上
| | 发布日期:2010年08月08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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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地连续徒步不间断行进可以才达六个小时，在同龄人中，韧性应该算是很可以的。所以，即使以手代步，行进在地图的川藏线上，一日一个来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当然，到现在，万里之行，足未出户。
依照7月12、22和8月5日的三次来信，看旅行社给出的每次都有点什么变换的文字报告，我不得不找地图，按图索记。
找来一十八张地图、地形图、卫星图、旅行者自助游手记标识图、旅行社不同线路图为依据，每次整合出两张我自己做的基本图，然后制作成当次的行程图。也就是说，我前后自己做过的行程图就有九张。也可以比方为，我已经在成都到拉萨的川藏旅行南线上行进了九趟。
几乎可以背了下来那州、那城、那县、那村、那庄；那道、那路、那坡、那弯；那山、那川、那江、那湖、那林、那木；那泥石流，那生死关，那九十九拐，那阴阳两重天；那桥、那羊、那牛、那风、那俗；那寺、那堆、那院、那碑；那青稞酒、那酥油茶，那锅庄舞，那康定情歌……
几乎可以以一言以蔽之我看过的几百张专业摄影师们拍摄的作品——千篇一律的美色。
几乎搜索遍了这条线上自助行过的驴友文章，把觉得认真的、真正是懂得旅行意义者所写的下载了来，阅读他们的经历，观看他们虽然非专业但以自己的视觉拍摄的不一定唯美却自然实在的照片，感受他们的体会，与广告、解说词、美学和“到次一游”区别。渐渐地，知道了路程的平坦和坎坷、顺畅和关卡、安然和艰险，知道了必得观赏和值得去视看的崇高的雪山、伟大的冰川、斑斓的草地、湛蓝的天空，知道了必须去尊敬的路遇到的匍匐前进去朝圣的信徒、勤劳和智慧与憨厚和善良的藏民，知道了将会见到的不毛之地和散落其间觅食枯根“象在破棉絮上停留着的虱子”的牛羊、贫穷到能得到游客一支铅笔一个小本子也高兴的孩子……
在制作完第三张的行程图时，我再一次比较川、藏两幅卫星地形图，就跟摆在桌面的，一幅呈现的是一个半蓝绿半棕黄皮蛋上的松花，另一幅简直就是风干的牛肚。
我不明白，为什么平地上一切是那样仙境般美丽的藏区，怎么从太空看来竟然会是如此的褶皱和干焦。
我再一次问自己：去西藏要看什么？
这个问题，
当我应邀报名，写7月20日《想往西藏》那篇文字时，就自己对自己提出过。
半个月了，在看过那些照片、游记、广告、须知之后，我似乎有了个大概的答案——这次旅行，就是一次旅行，仅仅是从闭关自守了几个月的房间里走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散一散心而已。
怎么这样说呢？
起码，在四川境内要走六天的那一千三百五十六公里的蜀道难，我是有过成绕道北川经茂县到汶川，然后到达映秀，驱车所走地震后愈发不可收拾的艰险，和坐车盘绕着翻越雪山的经历。一年三个月过去，心有余悸仍然。
至于藏民居，如果就旅行者们照片所拍的那样，在四川我也见过。除外表的色彩和装饰的图案，除宗教信仰的部分，还保持其民族的传统，其它的，只要是水泥钢筋的，那内在的结构和功能，也都汉化得差不多了。
09年4月末，在汶川地震灾区，要不是因为公路堵塞几个小时，我搭乘的小巴士有司机拐入小路，经过一个羌族村寨，也许我会以为先前几天所看到的，所访问到的，就是灾民。
直到今天，我还无法忘记我一直想不再记起的，那羌族大爷大妈大哥大嫂和孩子接过我一张张百元人民币时，手会颤抖，一个个光是激动，仅有一位村支书到反复说着一句话：“感谢毛主席的好干部！”
今天，我写到这里，心里还一阵发酸。我害怕写，所以我没有写完【汶川之行】系列的最后两篇《人语我见》和《此行心得》。
我实在无法写下去。因为我的所见，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真实，不相信但还是听到了的三十几年前的那种声音。
读到真正行走过藏区的旅行者们之前所写，尽管他们有意只讲好的，但还是有禁不住的叹息。譬如把山地上的牛羊写成“象在破棉絮上停留着的虱子”的，就是一位中年女性。
去汶川一趟，原以为可以解决我的生死观，以为可以得到死里逃生者复活后崭新的面貌和作为，然而，失望了。我的失望在于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真实和原因，上面的和底层的，首领的和国民的，而且不乏本质的思考。
我害怕自己作为汉民，作为“有钱的”旅游者，作为一个思想比腿脚更能行的人，下意识地去比较不同民族生存的环境、状态、关系、历史以及目的的本质，会象汶川之行一样，期望的结论反而大失所望。
我不唯心，也不愿偏见，虽然我不可能看得全面；我懂得必须以历史发展的眼光，来欣赏现状，以曾经是农奴，来为了而今的公民庆幸。然而，若要我同他们一样感恩，就象我应该跟羌人一样来说“感谢毛主席的好干部！”那样感谢必有警车开道的干部——现在叫“国家公务员”……问题就出来了——我不会。
那么，行进在川藏线上，就是去走。
2010-08-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