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捕鱼(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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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话

   发布日期:2015年11月11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九弟和阿琴在我这里的那几天,只一次,因为阿聿和阿戴加班,要到 9 点才回得到家,阿琴才歇了她的“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在阳台的“三人行”,到小书房来,加入我兄弟俩的闲聊。

刚开始,因为聊老厝这些年的人事,阿琴不插话,只听。

后来,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地,就转到儿女的事情上。

我便不吭声,光听他夫妇俩轮流的倾述。

九弟泪水盈盈,借到厨房给茶杯加水,回来才没了那将沾襟的湿。

阿琴再怎么样贤淑,再怎么典雅,再怎么教书,到底还是个母亲,没说几句就克制不住,哽哽咽咽地连抽面巾纸。

我一直不去触碰,就怕谈这事、这情、这理、这父女的、母女的,和一去不返、数年音讯全断的、无法分担的共同心痛。

大约半个小时过了,也许因为我的一点表态都没有,他们停了话语。

小书房的垂帘,即使开了窗,也连稍微的摆动都不。

有那么一分钟后,阿琴道:“三哥,你这几十年有过后悔吗?”

毫不犹豫,我说:“没有。”

“什么都没后悔吗?”

“没有。”

阿琴并不因为我两次果决的回答而打住,换了个问法:“你就从来没恨过谁吗?”

“没有。”

静。

呆。

话刨到这层,不想清楚就回,没准我要操刀勒绳。

过了多久不知道,我坦诚出因果:“在感情的方面,我这个人并不豁达,有的时候过度自己纠结,而也还有愣头青的时候,相信世间伦理,‘礼义廉耻’可以免,‘孝悌忠信’可以不要,但总归得是个‘人’吧?你我这样子的,忒较真,认真到以为世人皆是。对吧?直到遇到蛮横了,遭受孽报了,心血喷得满粪坑了,才不得不‘放下’。”

歇了口气,我继续:“放下谁谁啊?放下什么什么事啊?断得了哪种哪种情啊?也不过就这几年。实际上呢,是人,没入土,死活都有个影子随着。明白了,要说吧,要宣泄吧,也只能就现在这样,只能面对自己家的人。”

阿琴说:“你是恨不起来,还是看得太透?”

这时候,我从九弟的目光里看到:他也有待我的答案。

“我这人,性格刚烈,但……”说到这里时,记得我有个手势——在空气里横了一下:“杀人不会”,再回往自己脖子上一抹:“自刎也不”,然后接下去:“那恨就没有对象了,谈不上目的,更没有意义。”

“我和她都想过自杀。”九弟说这话时,吐字没有高低音调。

阿琴:“我们讨论过很详细的方法……”

“我到现在,都还会有这想法。每一次又都有‘不能死’和‘活下去’的理由。”我承认,再回顾:“年轻时,设想的自杀很要壮烈,我很佩服伍子胥,他被迫自杀前留下遗言,要家人在他死后把他的两眼挖出来,挂在城门之上。”末了:“现在想死而不去死,是一直确定不了一个困惑:我死,很简单,但是于己、于人的会怎么样!你们明白我说的吗?”

马上就要立冬了,气温还在27 度。

热。

闷。

已经收起准备储藏的电风扇,又被我重新拿了出来,接上电源,开到最慢速档:“要摆脱这样的处境,你们的旅行和我的行旅,都是很能见效的方式。对吧?”

“还好。两只在寒冷地带的鸵鸟,”九弟自嘲:“最终还得回家,至少得在亚热带,免得客死异国他乡。”

阿琴破涕微笑:“三哥你到北京来住一段时间吧!”

“要不是你们日程没法改,要不我们一起去平儿上面十天半个月的。”

阿琴:“是。要不找个时间,去个我们都没去过的地方,或者一起到国外?”。

“再说吧!”

这时候,阿聿和阿戴回来了。

阿琴去给他们做夜宵。

九弟和我转了话题。


2015-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