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悯之余
| | 发布日期:2013年11月16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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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广州天河汽车客运站的对过，力源酒店的边角，福州华威客运大巴的起落点。
夜色阑珊，城市霓虹，街道灯火，却又是风去雨来的时分。
时针指在“8”过，分针指在“40”。
我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准备搭晚上九点二十的车回家。
这里不是过道，所以只有来候车的旅客，不会有别的行人。
一位瘦小个矮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大风胁迫大雨的噼里啪啦中。
她挑着一付空筐担子，略显疲惫地上到阶梯的第二个层。
她戴了一顶旧式的尖顶斗笠，蓝色的牛仔外衣，领子头和衣摆下露出内里的白衬衫……脚下一双人字拖鞋……
颜面肤色偏黄，自然是营养严重的缺乏。
她往候车室里轻声细语地说了两句粤语。
虽然我听不懂，甚至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将之与前面那担上篾箩的一小袋蜜桔，知是叫卖。
那一小袋蜜桔，估计不到一斤半。应该是她所有卖后的剩余。
她见屋里没人答理，又看我单独就座在最近门处，还注目于她，便向我说了什么。
我猜想，那意思是：“你要么？”
我很刻意地欠了欠身，尽可能表现出友善的微笑，并且礼貌地用一只手掌地示意“不用”。
她的脚悠悠地后退一步，悠悠地落到阶梯下的地面。
她的身悠悠地转向，连同肩上的担子。
她悠悠地走了……消失在阑珊的夜，城市的虹，灯火的光和风雨里……
心有同情：我不也有过不为人理睬的遭遇吗，不也有过在风雨中投宿无门的时日吗，不也有过茫茫不知下一去处的那年月吗……走在风雨里的她，衣裳已经被淋湿，秋凉到这份上极易风寒呢……如果她受了寒气，是她的丈夫陪着去看病，还是她自己随便熬点姜糖水；她有几个小孩，多大了，这时候，小孩子会想妈妈……她有公公婆婆吗，他们会怎样牵挂儿媳妇……她的丈夫做什么样的生计，他怎么样迎娶她过门，那一天她有怎样的笑容……她嫁到这样的人家，思想早有风雨兼程的准备，或者后知了认命。她一定是很贤惠的，很善良的；…灯红酒绿的都市，随便哪个穿着都胜过她的人们，她对一切的周遭怎么想，有过比较吗……
我的心绪，渐渐转而怜悯起她来。
秋不凄，夜风因为苦雨愈加发寒。
她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重复了先前的所说和所以。
我有一个闪念：买下那唯一剩余，好让她早点回家。
一刹那间，后一个闪念做出了否定：蜜桔是甜的，我有糖尿病，不能吃！
我重复了先前的故意。
“为什么我就不能买下它，再送给别人呢？”当我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消失在阑珊的夜，城市的虹，灯火的光和风雨里……
2013年11月12日的这事，我的过失，今天还在谴责我。
我不能不反省所谓怜悯的负面——
怜悯者的处境应该好过被怜悯者。
怜悯和被怜悯二者是不平等的。
怜悯者主动而被怜悯者被动。
所以，怜悯不是同情，而有着自私的基因。
2013-11-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