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新事
| 发布日期:2013年07月04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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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前天黄昏,我正给廊道边的草卉浇水,隐约听到楼下传来女人的哭声。
那哭声很低,让我感觉是为了不惊扰四邻,有意地克制。
哭声带着叙诉。
直觉让我判断,有人故去了。
会是谁呢?
下班回来的家人说:“五楼有个叫陈连君的人死了。花圈上有名字。”
觉得这名字陌生:“可能是谁的家属吧!”
“传达室说他们也不认识这个人。”
“哦!那应该是家属了。”
大院里总共住了三十五六户,1992年作为福利房分配。两个头、三十二个大小知识分子、一个电工、一个给头开车的司机。平日里,各自闭门造车,户不传声,顶多在公共楼道上照面,寒暄而已,鲜见互相串门的。
倘若说知识分子直是尊重别人的隐私,那就得加一句“更为了保守自家的隐私”。
倘若说知识分子只是“自扫门前雪”,那也还得补充“更怕没事找事”。
我本工人,半路修行,早先虽不懂这些,但自进大观园,便知必要处处小心,事事照样的。
不须几时,我甚至更:凡不先向我打招呼的,我一概视而不见;出门关门,进门关门,以至于除对门的一家户主的姓名、大概的专业和当年所在的部门,别的就知之为不知,不知不求知。
然而,就这样,不全是知识分子的我,还是被是知识分子的谁生了非,被受告曰。
我放在肚子里骂他们个“什么东西”!
房改了,产权归了个人了,二十年里,两个头、三十二个大小知识分子中没退休的二十几个、升格成科长的原电工,陆续都搬了,住大的商品房去了,所有的产权依然,房子给了儿子的,出租的,空置的。什么也没动的,就剩已经退休的四个知识分子和那个也退休了的司机。
我们家对门空置,差不多有六年了。
今年5月中,我从广州回来,就想问个知情的同事好友:“这些年,又有谁走了?”
见面时,尽顾着说活的,忘了这死的。
虽然与己无关,但毕竟说不定哪天楼道上寒暄,我还将已故的当在世,请代问好,岂不更失礼?感觉上,少这一事还是多一了解的妥。所以,在网上问了知情领导,得到:是郑的先生,星期一去世,火化安排在星期六。患的是肾病,一直靠透析来维持,很难得郑和他们的儿子陪了整整十年,几乎倾家荡产;儿子因为这样,婚事也误了;单位很好,帮他恢复了公职,做了社保;同事也很好,捐了款。
总算我是明白了。
陈郑夫妻住我们的下一层对过。
家人说他姓陈,没错;单名“年”,是我听来以为“连”;所以的“君”,或许是其妻谓之的“夫君”,漏了个字。
很多年的很多年前,可能因为我在外兼职赚钱,同事好友旁敲侧击告诫我别过度劳碌,健康平安第一,以这位陈先生为例:他的专业是亚太经济,头脑特好,很早下了海,停薪留职(还是辞职)去了新加坡,赚了不少钱,却得了肾衰竭,所有赚到的钱全赔了上去。
我曾在上下楼的梯道上,遇见过年轻护工背一位白发老人家,后面跟着郑。
因为同一单位不同部门,又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不曾言语,我急急贴壁,让道的是。
郑低语:“谢谢。”
郑和她的先生会是同一个部门吗,我不晓得。
他们家的廊道边种了好些盆兰花。我见过她为之浇水。曾因此而想,是不是这样能让名字里带“兰”的人更有意境。今才晓她不名“兰”,而是“岚”。
十年难挨病痛。
十年难得陪同。
终于挨得解脱。
我让家人下班后给带一束或白或黄的鲜菊。转念一想,别人有过捐钱,我未曾,此时送一份帛金,会实际点。
下楼扣门。
郑老师开门。
呈上白封,我鞠躬:“我们是邻居,请收下吧!我也才知道”
郑道:“啊!我们不收的,不收的……哦!哦!我知道,你也特别忙,我们是邻居,还是同事。……我们两没住在这里了……请进来吧!”
我看里面坐了位他们部门的老先生。
“不进去了。”俩双手对握:“请节哀顺变。”
“谢谢!谢谢!”
正对着门口的,一墙书架。
侧面是陈先生的临时灵堂。
在上楼的当儿,我从廊道上往下环顾着看,想了想。
一直以为我的父亲是这大院里第一位往生者,现在才记起,之前还有302姓骆的住户,年青的知识分子,可能不到三十岁哦,被肝癌夺了命的。有个遗腹子。那小儿现在差不多初中毕业了吧!
现在,陈先生的走,算是第三位。
骆过世许多年后,我才晓得他是南平人。从出生地和童年成长而言,我也是南平的。却因为不知而仅此补记。
至于同单位的别人,我写过办公楼传达室的林发锬,同部门的王步征,皆故人。
这是第三人。
2013-07-04
【本篇有关】
2010-03-27 我与凶杀案有牵连的往事
2008-06-23 一天不可以没有的那个人没了
2011-05-04 其实老王蛮可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