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于此梦 旧事碎说
| 发布日期:2012年02月07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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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于梦得符合三个条件,第一能在梦里见到乐于见的人,第二能在梦里做乐于做的事;第三能在梦醒之后的回味里意犹未尽。
今晨梦见义父文政和他的两个儿子,为我兄者铭、为我弟之钦。
义父、我,还有另外的我不认识的两人,一同在比较宽的村庄内道上走着,说笑着什么。路过一处,见一屋的开窗钦探出头来。我问:“你钱够用吗?”他笑答:“我有钱用。”
四人继续并行。
走出村庄,前行的是一条比较宽的田间车道。
在我们前方走着铭。他一身墨绿长衫的人,露出黑色长裤的裤脚,皮鞋。手里拿着手包。他说:“去跟人谈点生意的事。”
我觉得他穿长衫真好看。
我身边那俩人也这么认为。其中有一人向铭问到我:“他是谁?”
铭答说:“我堂弟。”
梦到此。
清醒来。
一切空。
我窃笑。
义父谢世将三十年,铭遭不测亡近二十年,钦病故也有十五年。
写过关于他们的回忆文字,作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和“我怎么会成为这样一个人”追述内容中不可豁缺的要事、要点。
许多情节、事情,甚至至关重要的,我都故意掩去。
只有我知道,我还清晰记得他们与我,我与他们一家亲密的过往。
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当然是知道的,即使知道的是两家后来住在一个大院的那些,现在也仅余我一人晓得深浅。
因为,除我,其他者皆已作古。
从1965年算起,四十六年过矣。
我一直认为自己吮吸过劳动者的乳汁,所以我有一种几乎生而俱来的甘与贫苦穷人共同生息的欲望、要求、憧憬、实践。义父是那个时代最普通的工人,家庭的境遇甚至还比一般的更困苦。
饭食差不多有什么吃什么,鱼干渣末、死猫的肉、被射杀的麻雀、自己家屋顶的南瓜、差不多烂的菜帮子……除了猫肉,我都吃过。
住所剥落的土墙、破漏的屋瓦,甚至靠四根细竹竿支在两条长凳粗麻印蓝花色的蚊帐,义父赤脚上班,肩上耷拉着一条失去本色的毛巾,钦在成年之前永远都只能穿哥哥退下的衣裤,而且一定得穿到实在太不像样的短了之后,那上头的补钉……
铭带着四川的女子来我家,那意思就跟梦里他说的“我堂弟”一个样。
对于殷实家庭在所的我,能与他们与共,今天的我再回想,一定很被许多同事所不能理解的。或许,他们认为我只是年少的无知和好玩。
有这样的理解,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开始,甚至后来的三十年我确实都以“好玩”的心情。只是到检讨自己人生了,才开始有内在的认知和感悟。
有人说,爱恨情愁是一生最有意思的。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真爱、有真情、有真愁,但没有让我真恨得起来了。
为什么要去恨呢?
就我所知,义父他们一家就没恨过谁。虽然,事实上他们应该,而且必然有可恨的,但是他们逆来顺受,沉默,甚至一笑而过,在文革前,在文革中,在文革结束以后。
我生性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而是从皮肤到骨髓都充满叛逆的人。但是,我也不是一个真的恨过谁的人。记住事件的教训,而不是恨谁。
这一点,不好说都是受到义父他们的影响,但影响肯定是有的。
很久没能见到他们,能如此一梦,乐此不疲。
2012-02-06 壬辰年元宵节
【备注】关于义父一家,我的以下文字里各有所记:
【2012-02-08 后记】今晨又做了两个梦。一个是子舟师傅见我下班非常晚,让其子,同时也是我师弟的声一,送来一碗鱼汤,说乘热吃,暖暖身子,别着凉了。另一个梦是阿邓表兄看见我在仓库做卫生,挽起裤腿的小腿都是泥巴,拿来一个脸盆,有提来一壶热水,要我用热水洗干净,还笑着用他的前额碰了碰我的前额,说“这是非洲人的礼节。”
子舟师傅、阿邓表兄都是我的义父文政的同事,也都是二十几年前、大十几年前的亡人。
梦见他们,让我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