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雪山啊，我奔跑而去，任由白云带往天空的湛蓝。
      不知疲惫地前行，即使抽个空闲，低下头来环顾四周，也是无尽地沉醉到深谷的流水里和高原的风草中。
      当“应该回去”的感觉到来时，那悠扬的牧歌和低吟的经颂，还有匍匐大地磕长头朝拜而前行的身影，甚至一盏酥油灯哦，都成了我不应该回归的理由。
      然而，毕竟是外乡人。
      既然我一时间会如此依附还很生疏的所有，那么，我又怎么能在以后不对故土存有眷念呢？
      既然明确自己不会有任何宗教的信仰，那么，我即使留下，又何处是皈依呢？
      应该会在居住下来以后，才会感受何能适，何不宜，那么，不宜的大过能适的许多之后，我的退路在哪里呢？
      三个半小时，我在购书中心庞大的厅堂与楼层间，步子只是徘徊在“佛教”的区区地面，视线只是流连在“藏传”的若干书里，而心神却分明被自己的声音催促着：“归去吧！归去啊！你看到的，都已是过去的天空，虚的，空的……”
      “不，不是的，不是虚空的。”虽然我承认我看到的都已过去，但难道就不能再在将来吗？
      那，我先离开，尔后再来？
      而离开的出路又在何方？
      西域的反向，应该是朝东的。
      象追日的夸父？不也是虚空的结果，即使有他的拐杖化成一片桃林，又能比得上西域森林的原始和伟大吗！
      似乎数百架、数十万册的出版物，都不过是机器印刷的成品，仿佛其它的哲学、历史、社会的当前著述，绝大部分都是书商与作者的密谋，那么，“西藏”这一方书籍莫非才有真言？
      不！
      也不是！
      既然不，既然也不是，那么，为什么还不离去？
      因为持着我的因，我却久久找不到我的果。
      不得已，勉强买了本《仓央嘉措诗传》，再回到都市的大道，在地面人流里拥挤，又记起深谷的流水；在地下交通里驱使，又怀念高原的风草……四周全是高楼大厦，天被水泥和钢筋瓜分成碎片，云承载着浮肿的红尘……
      我走出来了吗？
      雪山远得只是一幅照片——多少的虚空不都是可以这样把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