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怪花
| 发布日期:2010年05月28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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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人前世可能是因为很不得志而贫困潦倒的艺术类的工匠。要不,怎么从少到老向来喜欢捡破烂拾荒,然后鼓捣成还可以看的东西。
十岁,从食堂后灶拣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煤渣回来,对着自来水龙头冲去洞空缝隙中的泥土,再放在太阳下晒干,就成了无须雕琢的“假山”。
二十二岁,在乡下的垃圾堆里见到半个杉木的大锅盖,拿回来,洗洗刷刷,再找个空肥皂箱钉在板壁上,然后将半个大锅盖安在上面,铺一块纱巾,成了一个“床头柜”。
三十六岁,用大的中空的包装泡沫,给孩子做“博古架”。
五十岁,要来山农刨出连烧火都不中的朽木烂根,剔剔除除之后,以本色本质搁在住室和书架,是我的“摆设”
如此等等,现今得闲,更加乐于其它,不一而足。
我自以为应该可以算是男人中比较勤的,而且我还念旧,不到彻底的坏了,总有保留的着。因此,从后一种处事而论,我又同时是个不可能不懒的男人。
在勤和懒里,最重要的是我的自由——自发的勤和由着性子的懒。
这样,就连栽培出来的花也怪。要么该开花的时令连个动静也没有,要么节气过了之后它们竞相争奇斗妍,要么三芯二怡,要么成群接队,疯也似地任性。
我懒得管。
但我尚会关注它们的生死,也还能记得年年各各有否开过花,开过什么色的花。
譬如,三角梅。
今年,我们家的一盆三角梅,已经开了两度花。前度全是鲜红鲜红的,跟火一样,成团成簇。本度居然竟然全然是——这叫什么红来着——绛红?紫红?桃红?玫瑰红?——懒得去追究究竟,总而言之的统而言之,它们变色了,不是鲜红,不再跟火一样。
那象什么样?
象我一样,懒得那么红!
如果这样以偏盖全,那是不符实际的。
实际是它们上下里盛开,前后面绽放,左右边爆发,伸张着,夸大着,纵横着,炫耀着。勤是勤得很,但如此近乎自由得不顾忌适度和不懂得自律,却与我的个性截然相反。
所以,我说它们怪。
子如父,花似人。
何以有违?
我懒得去想。
随它们去,能开花就是。
这跟“养而不教父之过,教而不严师之惰”不同。
我不是他们的爹。我不是他们的师。倘若一定要说视之当如子,我便是其父,那算是干爹,浇浇水、翻翻土、拔拔草、除除虫、施施肥,我已尽了责,而一定要说我为其师,因为这些已尽责的勤,即使还有局部的懒,但“懒”也不是“惰”呀。如果“懒”也就是“惰”,那发明“懒惰”一词的人,也太勤了吧——跟这些勤开开得乱了的花一样哦!
所以,我是因勤中带懒,故而不惰;我的花今时开放的怪,则是不古。
锅盖的“床头柜”上,摆上煤渣的“假山”和朽木,再斜插一簇怪花,旁边躺着一个懒人,想入非非,啊!今生的自由啊,惬意!
2010-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