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我在自己“打倒希特勒!”的怒吼中醒来。
生怕这美妙的梦景和情节顿时会消失掉,赶紧将之在大脑里过了一遍,觉得很荒谬——
在一间办公室里,所有的七八个我几十年前的男女同事都在。
人人都在写不满老施的什么。
突然,老施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他执意要大家交出所写的。
大家都急忙将自己的牛皮纸塞进翻盖的桌屉。
老施恼羞成怒一把要夺过与我邻座的黄某的。
说时迟,那时快,我猛地站起,抢过那平常用来装订业务单的包皮纸,并且撕成碎片。
老施狠狠地走了出去。
不久,老施带了四个党卫军戴大盖帽的德寇进来。
他们来回在办公桌中间走来走去,命令大家交出写的。
我将自己的一瓶葡萄酒斟满高脚酒杯。
酒杯里是特别浓稠的柏油。
四个党卫军喝得厉害,其中一人已经面红耳赤。
瓶子很快空了。
德寇还向我要。
我将空酒瓶从身后的窗户往下慢地滑下去……
德寇发现了!
我被四个德寇反手架起。
我镇定,我看见站在角落里冷笑的就是老施。
我愤怒,大喊:“打倒希特勒!打倒希特勒!……”
这不是预兆未来的梦,而是往事变化后的再现。
老施当年是我们公司的经理。瘦脸。
我不是老施喜欢的人,而是与他喜欢的人有过过节的人。
我在梦里挺身保护的那人,才是老施喜欢的女职工。
她的反戈一击,或是我的夙愿。
梦景里的我,刚正不阿斥邪,大义凛然被擒,是我宿怨抗争的意志。
那瓶葡萄酒是阿蓉昨天来家看望我时送的。
至于葡萄酒怎么会是柏油,是因为不久前,我向阿锋述说上世纪七十年代城市里路面大多是柏油的,而福州五一路却是好几十公分厚实的水泥,因为它其实是战备的战斗机跑道。身为高速公路工程师的阿锋说,现在已经改用沥青了,因为柏油在夏天会渗油使车辆不慎滑倒。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我的怒吼“打倒希特勒!”呢?心理分析的可能结论是:“施”与“希”音近。
我不能不感叹人生的际遇,在现实的生活中,早已销声匿迹的什么,居然会在大脑休息的时候,从小脑的后门溜出来,带着那曾经熟悉的什么人,再上演一出堂而皇之的正剧。
我不能不为自己的卑劣而惭愧,决心抛却的任何不快,哪怕是一件曾经关系到自己饭碗的、前途的、情感的、等等的,竟然实际上还包藏得这么完整,成为演化的剧本。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唐朝王翰这首《凉州词》虽然写的不是梦,却映出我这宿怨的抗争场面。
我的醒悟让我在征战后回归到现实,一笑而过。
2008-02-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