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楼下的邻居从8月14日开始做一个房间、一个厨房的改造,加装防盗网,敲敲打打到今天,已经四十五天过去了,也才开始安装地板木。比其预期的三个星期,还不知道得超过多少日子。
我一向是极反对安装防盗网的。说是防盗,更像自囚。
但是,自从楼下的防盗之后,我日益感觉这被盗的可能已经完全集中到我家了。
怎么讲?
情况是这样的:整座楼就三家没安防盗网。我是其中的一家。另外两家在我的顶上和顶侧,业主都已在外另有新房,于是住在上面的是走马灯似的单身的或同居的租房者。从上下家的阳台护栏,踏着空调的外挂机,上下到下上家,不需一分钟。
咳,有个万一的,上下家的干系说不清。
所以,我被迫想起做防盗网的事。
我这人忒怕折腾。
九二年单位分房后,我直愣愣地将老屋的老“家具”往这新楼运。搬家公司的两吨半加长的卡车刚停在院里,还没等卸下,突听得上楼的过道处,有一往上走的大男人咕噜了一句:“哪家还把这搬来呀!真是的!”
我突地叫工人,就把那十来个装了书的尿素袋搬到六楼去,其它的全都改运到我郊区表弟家去。
搬家公司要算我两趟的车钱。我二话没说,同意了。
原车载去乡下的有一个竹书架、一对竹靠背椅、一个竹茶几、一张我父亲和我母亲的老床、一个老衣柜、一张我的旧床、两张旧写字桌、一张吃饭的方桌、四把凳子,七八个平日里放些书的旧木箱,一台没有甩干桶的单缸洗衣机、一台收录音机、几床被褥、一口炒菜的铁锅、一个电饭煲、一台电风扇。
第二天,到家具商场订制两套桌椅床柜什么的,缴了货款的10%五百元,作定金。说是半个月交货。一家老小也就临时去了表弟家。那时我的舅妈还健在,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去,老姑嫂正好有说话的搭档。
没几天,康生来看我,知道我的“气不过”后,说是他的朋友在城门开了一家美国资本的家具厂,立马叫了他的朋友来,连设计到生产、运输到户,全包,四千元。
康生来后的第九天,两套组合的当代简约而特别实用的家具已经走过那曾经有过鄙视之声的楼道。
到那订制家具的地方去说了一声,人家还没做,我理当丢了那定金。
这九天里,康生叫了两个技术特好的工,用了那么两三天的时间,将我家的两大一小的房间打造成了木地板。
康生,是我书评讲座的一位听者,后来成了我的朋友,成了我平儿的好友,福州纺织厂的机修工,姓潘。
搬到我表弟家的那些,后来怎么全扔了,据我舅妈说,“劈了当柴烧都没人要,现在没人家有柴灶的了!”
这世界变化快。
过去十四年了,康生去香港也十三年了,儿子也该有十岁了。再找他,断了线,难得知处,除非他找来我这里。
在这当儿,我们家的老朋友潘康生是不可能出现的。
所以,这事儿,找来好友陈。陈是建筑的行家。
陈26日的上午来我家看过。一个问题:“你是打算自己住,还是出租给别人?”
“当然是自己住。我现在不比过去。过去小孩没出去,还有足够的钱,买亚青游艇别墅的地。为了小孩,那地卖了,现在只能就这房子做文章。”
“你是一次性到位,那就防盗网和内装修一起搞;如果只是做防盗网,那就简单。我的意思是一次到位。哦!你还要搬一次再做一次?哼!你看这里……这里……要一次性搞了!”
“那,你估计要花多少钱?”
“粗的话四万够。如果是中档的,过得去的话,这看你用什么材料了……四万是粗的,不包括买什么配套的东西……现在是装修的旺季……动工到结束,得有三个月……必须考虑中间的工不一定,会寡……”
陈交代了,哪扇墙可以拆,怎么样拆,哪里的不可以动。然后,重复着一句话:“一次性到位!”
我去广州这两天,想着这敲敲打打的事——这钱打哪来,这工打哪找,这包工包料的事儿打哪是关键,现在居所的家什打哪搬去……
其实,我想了个既不自囚,仍可无障眼一望天地,又不有瓜田李下的上下事件发生之策——在我家与上家之间,撑几根钢筋出去,再用铁丝连接成网!
“哪家的铁丝网呀!真是的!”我估计会有这样的发声。
可能,我还是不得不屈服于他人之说,开始我违心的敲敲打打。
也许,在我力所不能及“一次性到位”时,我真的不敲敲打打。
事实我家还没敲敲打打,我的脑袋瓜已经被敲敲打打着。
我过去以为只有富人怕盗,现在自己觉得不富的人更怕偷,偷了也就难得有钱再买。
这天下究竟有多少盗贼会从楼顶往下的?
社会治安的文明窗口看哪里?看防盗网!
社会治安的文明表现看哪里?看裤腰带上的钥匙串!
可悲人生如囚鸟居于笼。
更可悲人生自造鸟笼囚予己之后的喜悦和安心。
烦啦!
2007-10-28
写于广州之行归来后的下午,楼下邻居电锯电刨让人锯骨刨皮的声响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