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一片诚心的。
我是真人面前不说真话,也是一片诚心的。
大前天上午,自驾车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专程去看望了他夫妻俩。
在今年4月29日的《无缘梦君》,5月2日的《无标点的无题》和8月12日《想着那<郭岩山人>》,我写过他的,也提到她的。后一篇是祝贺他开了博客。前两篇,一文一诗,都写我对他们的儿子之记挂。
这趟去,我实在就是去看他们的儿子的。
一见面,我就说与他听,要去看那因我之缘而名,又因无缘彼此而去的那孩子。
先是在接我的路上,他就说,那后山涩得很,曾经有过的去路,一是被山下的承包围垦断了,二是久无人走动,丛生荆棘,弥漫野草。后是我进了屋,她也说,去不了的,本地人说“路很涩”,就是很陡,很荒,很难走。
吃午饭时,我又表达了还是想去看的意思。
他们又都好言决了我。
我心想,那去拜谒他的母亲吧,于是,像是很顺便地问及他的老家离这里的路途用时和途径的难易。他也说,不用去的。再问起,那里边的村庄现今还有哪些亲友,她数着说了几位,然后,说下午如果进去,那些人也都做事去了,见不着的。
这样,我就不好再说什么。
吃好午饭,我执意要返程。
夫妻二人知道是留不住的。
她便忙着张罗给我装了榛子和橘子,说我如果我事先有说要来,她就会多买点这些当地时令的土特产给我。
他也连连咳呀咳的,说不知道我要来,没什么可以让我吃的菜。
我望着那饭桌上的土鸡炖香菇,上好的粉芋,炒得绿油油的鲜菜和青豆,红烧的笋,水煮的鸡蛋,还有一大碗的猪蹄汤,自家酿的红米酒,也就只能夹点菜和豆,还有香菇。因为我胆囊炎才好,油的东西不能吃,蛋不能吃。酒我是不沾的。
他夫妻俩送我下楼,出到路上。
她说,来了也要多住个夜,这样急着就走。
我说,我还有事,得回去的。
他也嘟囔,这么快就走,也不歇一下。
我说,我还有事,得回去的。
相互道了保重,也就车行的车行,留步的留步,又是一别。
上回见到他夫妻俩是1985年8月9日的午夜,也是特意专程去的,火车的慢车到点是那时候。
上回见到他是在1985年末或1986年的头。
那一别,到前天,二十二年。
他瘦得嶙峋。
她比早年显些子福态。
那墙上有一幅全家福,三个女儿,三个女婿,二外孙,一外孙女,簇拥着他俩。让我想着不在其中而在后山的那儿子。
那墙上有一幅好大的婚纱照,大概是他们二人结婚多少年的纪念。框的左下方夹有一小张二人青年时代的合影,不知是不是结婚照。这一小一大,一黑白,一彩色,让我想着他们曾经含辛茹苦的浪漫与多情。
有许多同样含辛茹苦的人们,因为没有浪漫,所以更苦,因为没有多情,所以自尽。
他们活了下来,而且活得有自己的感想。
她的感想,终是在赞赏他的感想过程和结局中完成了感想。
他的感想,有他自己写的条幅,也有朋友赠送他的墨宝。有他为他人作的楹联诗词歌赋,有他为他人编的诗词格律作法。现在,他又有了自己的博客。
我每天必看他的博客。
他也每天必看我的博客。
就好像家人的相见。
与他因缘文字的兄弟之情,三十一年有余。
与她的亲近当然也同时。
此行,我除说了关于电脑应用基础常识的一二三外,几乎没说别的什么话。因为说什么都不是。他要说的我差不多都已经看到了。我没什么要说的。
既然没说什么话,那也就无所谓在真人面前说假话或说真话的了。但我自己知道,我在他俩真人面前不说真话,而且坚决的不说。
现在,我觉得还是在这里说了的好。我的真话是,我必须去看那孩子,因为那孩子梦着我。
2007-10-02
临别,他交我一本《经华联梦》,说是己丑斋主人程经华先生特意让他转送予我的。车回的路上,我翻阅着。觉得我与他这辈子犹如楹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