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颇喜欢远行的。今年三月的散笔有篇《【我与行旅】囊括四海》。
有人客当时即提问“为什么不是‘旅游’、‘旅行’,而是‘行旅’呢?”
我写那文字之前,是查过《现代汉语词典》的。“旅行”,出远门的行;“旅游”,以游览为目的的出远门的行。我想,前者未含目的,后者非是我意欲表述的。选用“行旅”,则因为《古今汉语词典》释之意有三:旅客,旅行,行李。我意甚合之。
读书人说旅行事,自然记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听语在年少时,长时期以为是出自《徐霞客游记》句。及老大不小,明代书画读了些,方知由来董其昌。
徐,本名弘祖,字振之,因喜史籍,又好方志图经,受风物游记书本影响,二十二岁起,摒弃仕途,自江阴出发,远游五岳,矢志考察。前后三十余年,记述旅行沿途之地理地貌、地质水文、植物矿产、名胜古迹、风土人情之类。可叹其人,六十余万字,却是后人编辑;自号“霞客”,让后人想象那旅游如霞,旅行是客,甚似,甚是。
徐霞客,1587~1641年。董其昌,1555~1636年。同属明末清初时代的江苏人。
董,绘画以山水见长,峰峦层林运笔草草,溪水小桥墨韵幽雅,渔舟孤庐不求形似,村渚沙岸意境深邃,讲求摹古却不泥,拙秀清逸更平淡,生趣盎然于严谨全图。又,书法以行楷卓越,劲犷潇洒,秀丽遒劲,雄浑超逸,开启了一代风气,标榜于文人墨客。相关着其生平的旅之所行湘、鄂、闽、赣、晋、京;旅而游过的,故有实在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所谓天之使然,霞客也,其昌也。
我这六十多年,或徒步,或车路,或舟水,或飞天,所行万里已不在记录。年青无知时是旅行,年中年壮时是旅游。
旅行交通之工具让我大步不徐,大观楼、笔架山、玉女峰、八达岭、七星岩、一线天、拙政园、城隍庙、灵隐寺、讲习所、太阳岛、鼓浪屿、风动石、大雁塔、武侯祠、公主坟、玄武湖、洗马池、行吟阁、爱晚亭、……旅了,行过,终因贪玩而不知应有笔记,于今再忆,满脑海的流浪,有印无象。霞随空客,我徒生平。
待得知旅行重在游览,便常为东海波涛、南疆风雨、西域日月、北国冰雪而住足,宫廷、殿宇、草堂、祠堂、寺院、钟鼓、陵寝、碑林、石窟、溶洞、回廊、曲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旅过,游了,感怀世界之大我之小,不及沧海之桑田之万一我之已老。又因知应有笔记却不知如何笔记而没有笔记,于今再忆,满电脑的影像。不是绘画,我无书法。
只有步入花甲的现今,才蹒跚健步行旅。
蹒跚,乃体形大腹便便而不能身轻如燕。是故,必须以思想的健步补拙于好高骛远。
我之所以在《春秋农事》梯田插秧、垄上点豆、荒山打柴、清溪捕鱼,乃思想的行行,虽蹒跚状,但姑且在黍离野风中复行行,努力状,任世间风不见、情谁知、语无声、香未闻、生咋动、形何象、理难喻,以粮仓筛谷我在、桑麻把酒陶醉,是以追记和补记先前之无记。新记当下所行,乃福建籍之我自使然,自得其乐。
查《说文解字》,“行,人之也。”一步一趋,不是霞客,更无其昌,然已言表醉里挑灯看剑,达观人生之行旅不停耳。
2007-09-01 此篇受人客芒石先生命题《旅行与旅游》而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