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捕鱼(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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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日新说】企图见解

   发布日期:2007年04月20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我最初两次去日本,喜欢拍些照片,甚至摄像,觉得有许多的新鲜,也带回来介绍给孩子们看。甚至,我的孩子临去之前,我还拿来作为资料,让他们直观地认识日本。这些年了,日本对我来说,已经老生少谈,更因为我们中国的许多方面,尤其是物质基础建设,衣食住行的方面,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所以日本作为话题似乎已经开始陈旧。过去拍摄的东西,究竟哪些还有意思,可以作为旧日新说的呢?
     前天,我找到一盘1997年拍的录像带,放了一回,觉得这有“十年”的意义,于是,用了两天的时间将之翻拍成视频图片,企望看了会有所新的见解,对于自己有温故知新,谈日思中,也好弃旧图新。

     比这摄像更早些年,我到日本东京,放下行李时,突然听到头顶乌鸦大叫。我心里一紧,觉得这是不祥之兆。1997年那次去,已习惯了晨昏的乌啼代鸡鸣。就我理解,这不仅乌鸦全身的黑色,符合日本民族对黑色的偏爱,更因为日本人借乌鸦的反哺,来传扬其民族孝敬老人的传统。东京最繁华的商业街,世界著名的银座就有一尊雕像是赞美五十一岁的儿子背八十岁老母亲的。有电影人类学家之称的日本电影大师今村昌平执导的影片《犹山节考》,似乎演绎了类似的故事。

     我每次到达东京,都得到晚上七点。
     东京的夜比白天真实。人们卸去白天紧张投入的忘我,卸去白天必要的和没有必要的礼节之后,表情显得特别轻松。尤其是青年人。快乐荡漾在脸上,身上,相互之间。

     手机在日本语写作“携带电话”,人手一只,两只。各种讨好女生的小装饰品,甚至比手机本身还贵。即使手机多到不想再多的程度,因为公用电话的话费便宜许多,人们还是更喜欢在电话亭里传情。尤其是夜晚。

     夜晚的大街上,空旷的地方,常常会有街头青年卖艺。吹拉弹唱,引人住足。一个盒子里,时不时有路人,会轻轻地放入一张1千的纸币。一个晚上下来,可以收进一万多日圆,相当于人民币六七百,差不多是一个人在餐馆打十个小时钟点小工的收入。如果表演的精彩,所得会更高。围观的人们无论其表演的好不好,一曲完,一定报以掌声。这应该是出于对劳动者的尊重。

     夜十点之前,更常见到的是自娱自乐的街头弹唱,完全的投入,完全的自我陶醉。

     还有一种是得花钱的自我陶醉,那就是去电子游乐场。电子游戏机,赌博机,电子赛车,拳击打斗、脱衣女郎,五花八门。声音嘈杂得连死人也会跳起。不过,必须严格遵守“十六才(岁)”“十八才(岁)”的年龄规定和游戏项目的限定。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快乐的。有许多人很郁闷。没有钱消费,也没有伙伴,顶多是买包香烟,孤独的在一个什么暗处吞云吐雾。女青年吸烟,在公众场合纤纤两指夹一支长烟,那是时尚,独自在夜晚则是心苦。许多男青年也这样。有的新到东京,彼此孤独,会相互攀谈得很好。在日本与陌生人交谈,不存在不安全的问题。有的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感觉前途迷茫,也会随遇在路边找人算命。

     这样的孤独、郁闷、无奈,即使在白天也可见。尤其是在中国人中学《语文》课《藤野先生》里的上野公园。

     日本的公园是免费的。上野公园除樱花盛开的时段外,其它日子则比别的公园显得寒碜许多。因为上野是平民商业点,附近有许多商品和小商品市场、小商铺,所以会有人在找不到工作时,来这里徘徊。茫然、无奈、无助,都写在脸上。

     如果还有点钱,可以下阶梯到公园入口马路对面右侧,附近就有电影院,可以去里面先看电影,后睡觉。进去不出来,从上午10点到半夜0点,日圆才500,等于吃一碗清汤面。注意,这二三家是专门放映黄片的,分异性的,同性的。一天不间断地轮番放映三部片子。日本规定,所有的影像制品、广告,凡是性器官的部位一律打上马赛克。因为价格最高的也不过700日圆,所以无聊的人会是到里面,一个人倒在三个位子上睡觉。里面的观众多也占不到十分之一,少到可以只有一个人。
     这样,就免得大白天的在公园公然躺在阳光下睡了。仔细看,就有那么一个人进入了我的摄像镜头。
     我在公园还看见一个穿拖鞋的人。这简直与西装革履的人们反动。不过,仔细看,那人穿的白色裤子还是洁净的,质地很好的。莫非穿拖鞋上街也成了年青时髦。
     上野公园左下侧,有放映正片的,像东宝映画那样的大电影院,都很正经。不过,看一场就是1500到3000日圆。
     这些电影院,我都进去探过,因为不允许拍摄,所以没有资料。

     东京的夜晚,还有“红灯”小店,都在小街暗处。店主会在门口招揽生意。如果不是事先有所听闻,光是路过,我是无法辨识是“红灯”不是,因为她们不妖艳,也不做作,打招呼的语言、口气、礼节都与其他商店的无异。因为不好未经许可拍摄,所以也没有资料。
     不要说在小街暗处,就是在街明亮处,夜的东京,有的地方也是满地垃圾,自行车堆放的东歪西倒。这样的情况在1995年以前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1995年以前几乎不可想象的还有就是治安问题。过去在日本,很赞赏他们的房子大门常常是虚掩的,车库在夜间不用关。那些年,我也没有看到任何关于防范盗窃、抢劫的警示。1997年我去时,有了警示,让我大为惊差。
     不过,商人仍将千圆以下的手机摆放在店门外。即使像高尔夫球杆这样贵的商品,店家也不用心照看。
     晚上,街道边的报刊摊,将一大张透明的塑料膜,把个报刊架从上到下披一下,夹好,预防下雨,仅此而已。

     当然,1997年日本警察的作用很大一部分还是在交通安全。日本的交通,如果和我们国家的类比,或者与美国的类比,并不算高。但是,在日本,死亡一个人就是特别大的事情。事故多是发生在车与车之间的问题。还有就是半夜,飞奔的摩托车暴走族疯狂。至于白天,即使在西武那样商业、路面交通、地铁站口集中的繁华地段,也不过站一个女交警。全国交通安全日,交警们就到马路边发水果糖的同时点头,请您接受他发给您的宣传手册。

     这样一个二战时期的侵略国,居然在其本国,在世界,其国民的犯罪率与世界其他国家类比少许多。不可否定,日本民族的文化组成中有“耻感”的成分。即使流落到深夜捡垃圾桶里食品,日本人也不乞讨。因为他们认为乞讨是不劳而获,是可耻的。
     我听日本朋友说,那些流落街头的人,有一部分是企业破产的,有一部分是电子赌博输光了财产的。因为这样的事是耻辱,所以不能够投亲靠友。他们不能找工作,因为日本企业一旦招入任用,就会通过银行给他们工资,给他们上保险,那样,他们不仅身份暴露,而且他们不服务到退休就离职是不应该的,所以他们出来躲债,等待家族的救援,一旦经济危机过去,就会回去。所以他们的穿衣还不邋遢。

     就像个人的危机会过去那样,东京公众的夜也过去了。东京公众的清晨,又是鸦鸣鸦飞时分。
     还是昨夜的地方,还是人群的走动。但是,无论是表情,还是衣着,或是步伐,都完全的改头换面了。

     也是这个地方,地面干净得没有一点龌龊。鸽子不上班,悠哉悠哉信步。各家自觉分好类的垃圾已打好包,搁在楼层的底层。

     地铁,或者更确切说是电器机车,极是方便。从看板上的路线标识颜色,就可极容易地查到自己要到的那个站,应该乘什么车,要多少钱。日文的汉字我们完全是可以看懂的,还有专门的英文看板。

     在自动售票机购票的人少。一排机器前,甚至有时很长时间没人。东京上班族都买月票或年票,这样,来购单程或往返票的基本是临时或短期在东京的人。

     如果已经确定在东京有15天的时间,那还是买月票,不但方便,而且比买单票便宜。手续很简单,自动售票机旁边就有1分钟自动拍照片的小间,进去,投币、按键、坐直,就好。临时寄存物品的小箱也就在旁边。
     人性化管理的一个标准是在一定的场合无人管理。我这样想。 

     地铁池袋站是个大站,高峰时间,每27秒一列过站,停罢继续运行。
     所有的人都站在黄色安全线以内排队等候。
     车到,每节车厢门一开,中间是下车人走的,两侧是上车人走的。从不拥,更不挤,也没什么人说什么话,光是人多。
     在日本,那么多次,那么多日子,那么多遭遇,除在会社开会时见过面红耳赤辩论的,我从未见过大声囔囔的,更没有吵架的。
     站台上没有警察,没有标语。
     在这方面,自觉遵守日本秩序已是日本国民的后天性。

     这样的社会公共秩序,在地面交通路的斑马线上同样是日本国民个个习惯处处遵守,日夜遵守,遵守一辈子的。
     日本国民还有一个习惯,就是乘自动扶梯时,站在左边。右边是留给有急事的人跑的。
     当国民受教育程度普遍达到九年义务教育的时候,如果政府官员还是在说不遵守社会基本的交通规则是“素质问题”,那是不懂社会公德的定义呢,还是故意粉饰公德的社会沦丧。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在街道上看见快乐的送小物件的人。他们中,有许多是日本边远地方来闯大都市求发展的小青年。也有我们中国的小伙子,还有越南人,巴基斯坦人。当然,肯定还有日本不同年龄的劳动者。吃饭时间最常见的是送快餐的店员。有一次,我还拍到穿拖鞋送快餐的小伙子,那拖鞋居然是工作服的配套。

     我们这些对日本城市陌生的人,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到达某个地方,出发前可以看地图,开车时可以按卫星导向仪,在人行道上走,可以像送东西的人那样,在某些十字路口,在无人看管的电子地图板上,按一个“现在地”,再按一下“到达地”,电子显示给出的不仅是路线,而且是最捷径,。
     在十字路口,绿灯亮起时,有布谷鸟叫声,那是告知给盲人的信号,文字指示牌是给初来乍到者看的,免得误解。

     日本的自行车是骑在人行道上的。允许大人载儿童,不允许少年载人,更没有成年人载成年人的。小孩可以在大人的监护下骑儿童三轮车上街。

     日本的小学下午不上课。小学生下午可以自由参加社会的各种兴趣活动。我翻阅过他们的教科书,六年级的数学课本,给我的感觉与我国四年级程度相当。不过,他们的写作有很大的难度,五年级的题目是《电脑的发展史给我的启示》。我听说,小学生们个个得跑图书馆、上网络。中午放学回家的孩子们显得很轻松,也许他们的书包重量不到中国学生的一半。
     中学生的功课,也比我们中国的简单容易得多。

     在日本,我从来没有听说有“网瘾”,当然也就用不着教授出来作帮助青少年戒“网瘾”的事。为什么在日本没有这个现象呢,我没有深入了解。
     不过,去年日本政府说,十几年来的日本学生成绩普遍下降,教育改革“失败”与教育形式大有关系,现在要恢复传统的那样严格的教育制度——在教学时间上恢复课时,在学习程度上加大难度。
     有一天,我看见八九位去在市场搞调查的中学生。他们的调查表格各人做各人的,没有雷同的。
     我随那几位搞市场搞调查的学生,一路走,居然不知不觉到了著名的电子城——是名副其实的“城”——楼房的鳞次栉比、街道纵横交错,百千家商铺上万摊位的电子电器商卖城——秋叶原。

     日本的电器,我们太熟悉了。仅以电风扇与棉汗衫的价格比为例,拍作物价参照。

     因为我是外国人,所以可以在这里凭护照买免税的商品。
     日本所有商品都必须由购买人另外支付消费税。商品上明确有商品的物价多少和 “别税”(税另外)多少。

     在日本买商品,店家一律一定开给正式票据。顾客只需考虑性价比,不必担心“上当受骗”、“质量问题”、“买到的和看到的不一样”等等问题。更不是听从工商管理、质量监督部门、制造商的发话,来承担许许多多本应该是工商管理、质量监督部门,甚至制造商的职责范围的事。
     在日本消费,有商业训言,不是口号,不是针对顾客的标语,很实在,很自律,简直可以让顾客赞赏。

     走在东京这样世界级的商业大都市,虽然到处广告,五光十色,琳琅满目,目不暇接,但是,仔细看,日本广告最大的特点就像美国的广告,例如,可口可乐那红白两色和一条波浪线的简洁,虽然显得不那么明快,但不失精致。

     日本的精致远不止在它的汽车、电子、电器。在弹丸之地的方糖之室,我见过一张主人使用了三十一年的壁橱式双折叠单人床。从扣匙到木架结构,到海绵沙发睡垫,当然不是电器那样的复杂,却让我看到一件木家具精致而有的精巧。

     说那是方糖之室,我还得举一与我们中国很友好的日本一家贸易会社的社长办公室兼临时生活房间。它包括办公桌、椅、会客区、文件柜、衣柜、鞋柜、1.2㎡的“厨房”、3㎡的带泡澡浴池的盥洗间,总共只有14平方米。
     任何到过那里的中国人,不但没有感觉它的小,反而因为主人的井井有条和简洁而感觉到它的大方。
     这就不仅是精致、精巧啦,更是一种精心。

     日本民族对于空间的美学理念,我没有仔细观察过。不过,从小空间里居然留白许多,从大厦一楼会社所在楼层告示牌黑白团队排列,从派出所警察白自行车的简单朴实,从大墙壁的小招贴,从上周日本天皇会见中国总理的会客厅的大白空间,我似乎察觉,日本民族的美学理念与“空”、“黑”、“白”有关。

     日本地铁站的空间肯定也是其民族美学理念的产物。下班的人们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所在的都是人,所在的都是空间。也许是在地下,所以黑的只有雕塑,一派光明。
     每天运行700万人次啦,这是怎么样容量的空间。

     又是晚上,有人去吃寿司。我住的附近,“花馆”是东京最有名的寿司店。

     在中国很受欢迎的麦当劳,在这里稀客。白天才会有那么几个人为了等人,为了复习功课,为了看书而来的。我也去过那里,一袋薯条、一块三明治、一杯可乐,我可以在里面看书或者搞我的电脑,一呆就是半天。那里的麦当劳不放音乐,虽位置闹市,但极好的隔音玻璃窗,使里面安静得让我咳嗽也把声音咽下去。
     这里的麦当劳严重亏损,之所以无人问津还得开,因为店就是它的品牌广告。

     在日本,咖啡店、公园、车站、车上、餐厅、茶馆,到处是看书看报的人。书店里看书买书的,绝大多数是青年人。
     东京相当有名的淳久堂书店,也在我住的附近。我晚上常到那里去,找本书,找个座位,一坐又是二个小时。

     在这里可以看到从古典到近代、现代、当代的关于中国书籍。可以肯定,这类的书远比我在北京王府井书店看到的关于日本的书籍要多得多。

     这就不是象远远望到而没有多少日本人进入的东京的北京饭店,或者是东方红酒店买卖的“美味上海蟹”,也不是在小商店买卖的中国制造的便宜货,更不是在街角100日圆的廉价商品。

     以为日本人只看漫画,日本的时代是读图时代,那实在是大大的误解。要五年级的小学生作文《电脑的发展史给我的启示》,起码得看一二本书,甚至许多本书,才能动笔。中学生搞市场调查的调查表无一雷同,怎么也不是读图的结果。如此的教育,日本政府还说“失败”,那么,什么会是他们的成功呢?

     这盘摄象拍到我那次回国前的晚上。东京的月亮很圆,但一定不如明夜我故乡的月圆。因为那天是1999年9月23日,中国农历己卯年八月十四。

     我的眼睛一直正常,直到现在,也只是为了看清词典那样的小字,避免看错,才偶尔戴老花镜。十年前,在日本,看东京,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戴眼镜的,更不戴有色眼镜。

     即使这样,作为外国人,所见所闻也不过是日本的外衣,一种表象。虽然,我在那里量体裁衣做了一套昂贵的西服。

     我企望图说出我所见解的东京。
     我所想说的也差不多了。
     已是2007年7月21日0时7分。东望日本,又是夜半。
     不知街灯下,当年认真读书的小伙子,此时是否已经在梦乡里见到明天的日本之太阳。
     不知街灯下,当年殷殷期盼的小姑娘,此时是否已经在自己家偎着永久的心爱之太阳。
     东京,我将你的甜食原材料搁在“中国博客网“的上。
     日本,再见!

               2007年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