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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西半球而言,中国游客看美国,或者美国游客看中国,都是字正义合的反观。
而中国游客要去看看俄罗斯的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则不是反观,是从坐南朝北的遥望,到短暂去北返南的莫逆之交。
2015 年初夏之旅,我确定了跟团八天,去俄罗斯的首都Москва和最重要的联邦直辖市Санкт-Петербург。
就行旅的意向来说,我想去这两个地方,始自 2012 年,到现在已有三年,而从个人周遭经历过的知识前沙俄、苏联和现在的俄罗斯,则当从1952 年第一件事物起记,迄今足有六十二年。在无数的和无法估量的政治教化、革命逻辑、阶级意识、文化熏陶、国际观察、阵营结盟、军事战争等等方面,来看受其影响,那苏俄的作用之大,毋庸置疑,在我人生的前三十年是神形兼备的,在后四十年则转向、转化、集中为持久的、深远的、潜在的文学艺术、建筑美学和宗教。
其中,值得罗列的有——
1952年,我的母亲在集市上买的一口大瓷粗碗。碗壁上有墨绿色的手书汉字,写着“中苏友好”。这是国家意识的“中国”和“苏联”第一次印象植入我的大脑。同时,对“友好”一词用于关系的表达,有了第一次具象的认知。这一年我六岁。
斯大林的逝世,全中国人民犹如丧考,举国鸣笛,全体伫立默哀,我第一次被意志着参与了国家公祭。印象清晰如昨。
伏罗希洛夫的标准肖像画随即并排貼在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像之后。
那几十年,占据绝大半数译制片的是苏联影片,包括中国人有口皆揶揄的著名台词“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列宁在1918》,反映二次大战消灭法西斯的《攻克柏林》,表现卫国战争的《保卫斯大林格勒》;根据小说改编的更是不记其数,看过的有:以高尔基同名小说改编的“三部曲”《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列夫· 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复活》和《安娜 · 卡列尼娜》,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夜》和《白痴》,屠格涅夫的《前夜》,普希金的《叶甫根尼 · 奥涅金》、《上尉的女儿》和《黑桃皇后》,果戈里的《钦差大臣》,赫尔岑的《偷东西的喜鹊》,契诃夫的《跳来跳去的女人》、《万尼亚舅舅》,肖洛霍夫的《静静的顿河》上中下,阿· 托尔斯泰的《苦难的历程》……,由此带来的咔叽布裁缝的列宁装和“布拉吉”连衣裙的时装潮,连同《莫斯科-北京》、《喀秋莎》、《共青团员之歌》、《小路》、《伏尔加河船夫曲》、《三套车》、《红莓花儿开》等等大量苏联歌曲,还有集体舞的流行,是我看到的最初的世界。
我有一条书签,印刷着中国国家主席刘少奇的话:“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
报纸上刊登的毛主席在莫斯科大学对数千名中国留学生讲的“世界是你们的”,让准青春期的我没有一丝逆反心理,唯有自豪、顺从、人均等量传承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并以“最终实现共产主义伟大理想”为光荣。
1958年秋,初中一年级我,第一次捧起教科书《俄语 русский язык》,从此六年六册,从老师给我的俄文名字“阿廖沙 Алеша”到高三毕业我自以笔名“雄鹰 орел”;从学唱第一首俄语歌曲《小鸟》,继之第二首《莫斯科郊外的夜晚》;从学三十三个俄文字母,到我能用俄语全文背诵普希金的童话诗《Сказка о рыбаке и рыбке 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和高尔基的散文诗《Песня о буревестнике 海燕》;从同学间用学会的第一个俄文单词相互称呼“собака 狗”开玩笑,到能凭借一部《俄汉大辞典》——那是我不吃三个星期天九餐饭积攒起的一元零八分钱在旧书店买的——独自将几十篇俄文童话翻译成中文,笔记在册。1964年夏天高中毕业以后,几十年过去,虽然我已不再能读全俄文字母,不记得语法“变格”,但,前苏联学过的,依然还象собака一样忠诚跟随着我。
因为教室墙上张贴过好些张来自苏联原版印刷的宣传画,所以其中《把剑铸成犁》让我至今都被授予力量;因为在旧书店用六分钱买了本苏联少儿读物《小画家》,还偶然看到列宾的油画《伏尔加河纤夫》,所以从那以后我喜爱上美术,尤其雕塑和油画,现今还能记住的俄国画家有鲍罗维科夫斯基、希施金、库因芝、苏里柯夫、列维坦、弗利德曼、日林斯基、柯罗斯杰列夫、萨拉霍夫、图图诺夫、奥勃罗索夫、别西科夫、尼古拉、巴甫罗维奇、戈姆金娜、鲁布廖夫。
说、写、讲、背“союз советских социалистических республик 苏维埃社会主义联盟共和国 ”,简称“CCCP 苏联”是我们那个时代每个中学生的功课;因为看到、观赏形形色色的苏联图片,还与苏联中学生“对号”交朋友,写信联系;因为向往苏联、莫斯科、红场、克里姆林宫、列宁墓、列宁格勒、乌克兰、基辅,所以直到排队送别苏联专家撤离中国,还有所难过。
接着关于赫鲁晓夫,关于修正主义,关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1963 年 9 月 6 日到1964年 7 月 14 日广播的中国共产党党报《人民日报》针对苏共中央的“九评”,再到毛泽东提出的“警惕睡在我们身边的赫鲁晓夫”,十年文革里的反帝反修、中苏珍宝岛战争,到再后的勃列日涅夫、戈尔巴乔夫名字的传入,到让中国人瞠目结舌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加盟共和国的一夜解体,克里姆林宫上空红星熄灭,列宁格勒恢复原名“彼得堡”;前苏联国歌《牢不可破的联盟》歌词已经清除,剩下的旋律由俄罗斯沿用,重新填词,成为俄罗斯的国歌《俄罗斯,我们神圣的祖国》;伟大的社会主义阵营从此不复存在,东西方冷战到此结束;普京这个人物的先总统、再总理、又总统的这些年……我和我的同龄人一齐经历过。
我高中一年级学的《世界历史》,第一节课“二月革命”、“十月革命”、“阿芙乐尔号巡洋舰”、“攻占冬宫”、“沙皇”,等等一切的所写,也就成了我们这一代同龄人蓦然回首从少年到老人时,在路旁捡到的残存但还可以翻阅的剧本。当然,它不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可以上戏的和执行导演的,以及戏剧教育得出人才的、戏剧理论家可以作为游弋的政治游戏。
全世界的政治舞台上都还在上演新戏,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的黑海舰队之争、克里米亚问题、核武器问题、俄罗斯大兵压境乌克兰、克里米亚公决脱离乌克兰重新投怀入抱俄罗斯……格鲁吉亚,爱沙尼亚或随后……最近的一幕是后天——2015 年5 月9 日为纪念卫国战争胜利和庆祝反法西斯战争胜利 70 周年举行的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红场阅兵。
列宁墓石基座逐级向上收小台阶之顶的检阅台,应邀出席的有 27 个国家的元首和代表,与俄罗斯的关系,永远都是利用和被利用、友好或勾结的把戏。
全世界各色各样的人们都是亢奋的观众,不论从哪个角度观看。
他妈的,太滑稽了!
上述,是我们这一代人看过相当之多的其中一部分,是投入过相当漫长的个人有限的生命中的岁月和时光的一次聚焦。再怎么看,都是遥望,北京距离莫斯科7000 公里。
所以,三年来,我期待自己能够找个适当的时机,真正地在俄罗斯旅行,地面零距离,观察近距离,切实体验以前。
2015-05-07
【本篇有关】
“九评”,是1963年9月6日到1964年7月14日中共中央以《人民日报》和《红旗》编辑部的名义,针对1963年7月14日苏共中央《苏联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给苏联各级党组织和全体共产党员的公开信》,陆续发表的九篇文章:
《苏共领导同我们分歧的由来和发展》、
《关于斯大林问题》
《南斯拉夫是社会主义国家吗?》
《新殖民主义的辩护士》
《在战争与和平问题上的两条路线》
《两种根本对立的和平共处政策》
《苏共领导是最大的分裂主义者》
《无产阶级革命和赫鲁晓夫修正主义》
《关于赫鲁晓夫的假共产主义及其在世界历史上的教训》。
参见
苏共《公开信》全文 http://www.360doc.com/content/13/0121/16/1705919_261587199.shtml
九评回顾 http://news.ifeng.com/history/zhongguoxiandaishi/special/zhonggongjiupingsugongzaihuish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