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春之旅】上海下水
| 发布日期:2014年05月24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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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从传板入水,谓之“下水”。
上海有很著名的造船厂,所以我觉得“上海”与“下水”对应,蛮合适的。
但是,一转念,感觉不对劲.
毕竟我们在讲牲畜内脏时,也用“下水”这个词。
于是改别的。
能与“上”对的,是“下”;能跟“海”配的,那还有“流”。
“上海下流”——这太不好了!
别说其水流上流中游皆长江,本应继续叫长江的,偏名曰“黄浦江”;使得长江像是死了爹改嫁的娘,连个名分也换了!
就这一江独霸,上海不再下流?
但是,“上海下流”也不好为题。
思来,想去,还是将就“上海下水”吧!
我对上海有崇尚感。
还有,更早于崇尚的,是情绪的忧伤,思想的防御,改造的胜利。
忧伤是因为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和《乌鸦与麻雀》。
防御是因为学习“南京路上好八连”的精神。
胜利则来自周而复的长篇小说《上海的早晨》。
文革十年就不提了。
直接跳到1976年10月以后,上海的牙膏、皮鞋油、出口转内销的服装、手表、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肥皂、球鞋、雨靴、的确良……
崇尚啊崇尚!能出公差到上海一趟,那就跟今天朝鲜的脱北者一样,幸福!
1978年6月,我公差走华东。到上海,别的地方都不去,独独去了虹口公园。
花钱在鲁迅墓前照了张相片——手握一卷上海市交通地图,一种文学青年的立姿,……
时年自恋,很觉得沾了先生的民族魂,自己的三魂必定已经具有了革命性。
三十五六年后,人家说“鲁迅只反国民党,从没反日,就跟从没反共一样”,我才发觉自己:竟然和日本人有了许多的往来,甚至送子女去日本——有可能就受了鲁迅的潜移默化?
这回“留春之旅”很不想走上海。
不是因为1968年以来,尤其是1990年以后已经走了不记几次。
熟了,疲了,厌了,烦了,甚至怕去的了。
有不喝酒的人,说他只要听到看到“酒”字就醉倒。我是到了凡有“上海”,我就马上想到“上海人”、“上海话”、“上海”那个姓“江”的……
为了写这篇游记,我甚至把家里现在的用品普查了一遍——居然没有一件是上海产的!
物极必反到这份上,连我自己都生疑:“不至于吧?”
但真至于。
4月23日傍晚到的上海。
八点多去了外滩,人头攒动如黄浦倒灌。
拍了几些数码,作为来过的日记,不十几分钟就返回。
去和回都走了相同的一小段南京路。别的没买,20元光要了两纸袋的“城隍庙”茴香豆。
一路慢慢嚼着走,自以为鲁迅的魂附体,孔乙己是我,阿Q的精神振奋,还有闰土的老老实实。
若论命格,孔乙己嚼茴香豆,还应当炒盘下水配酒的,但他没有。原因可能是读书人本是上流的,因为偷了书,所以不但下流了,而且“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下水了。
要究精神,阿Q的精神具有很自觉的心理调节,而且心理自治极其见效到立竿见影。所以,不好将阿Q归到下流去,何况他看的上的是豆腐西施,动动手脚的对象是吴妈,在当地也算貌有品、贞节有位的,所以他是纸船下水,载不动许多筹!
我喜欢和闰土这样的人,还有他爹,他儿子交道。他们的地里不晓得还有没有獾,蚕豆应该有种的,他老婆做茴香豆也一定好吃的——比下水好,下水的胆固醇特高,日本人都不吃的。所以,鲁迅就没吃下水,虽然他久居上海。
2014-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