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人十
| 发布日期:2013年10月17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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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月,出远门的人最怕遭遇不测。
所谓的不测,好似交通的安全啦,财物的保护啦,身体不舒服等等。其实,亲友那一句句的叮嘱和牵挂“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没明白点出的首先是人,很大一部分也在于人,因为问题的根本差不多都关系到人。
所谓的人,当然指的是坏人,包括坑蒙拐骗的,偷盗的,再就是打劫的,为的都是谋财,最糟糕的是结果还要害命。
我怕吗?
说怕并不很怕,要就拿去就是了。
说不怕也怕,不晓得他拿了东西去的同时,还要不要灭口。
这种事啊,越往坏想,想象就越丰富,后果就越恐怖。一点都不想,毫无防御之心也不好。
真正说起国人,诸多的事颇辩证,变通的很。比方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话里有话,讲的是坏人跟好人的比率结果,既肯定了好人的作用,又没否定坏人的存在。再说上这么一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也还是在机遇里含了坏人的破坏性、凶恶性和存在的危险性。
第一天独自走在闽侯县峡南往永泰县城关方向的203省道上,行程43公里,历时9个钟头50分钟,因为许多路段在修路,采取了交通封堵,唯有无数大型工程车来往不绝,所以几乎没几个行人。间杂着些允许通行的路段,虽然大小车辆,包括摩托,卷起的滚滚黄尘,要不是我用毛巾捂住口鼻,一天下来,要是站着不动,摆个姿势,旁人看了还以为是尊泥塑。
近道路两旁的村落少之又少,永泰的葛岭九老村和城峰太原村,算是数得上的二个。
所以,光天化日下,一路走过的我,遭遇坏人的机率微乎其微。
见笑的很,在我后面的路途中,不怕别人的我,反而屡屡让别人倒退一步,甚至躲闪开去!
关于这点,在以后的纪录里,再写,不急。
今天,将第一天路遇的十位,依次逐一记录在此:
我遇到的第一个人。
他对面走来。
两手空空。
身高约1米73。
面目清瘦。
一头很有型的过耳长发。
不到30岁。
步伐有力而匀称。
长衣长裤,内有T恤,显然已经好长日子没有换洗,很脏。
大概是个流浪汉。
我不也在流浪吗?
是不是劝他和我一起走?
那么他就得走回头路。
反正他的行走漫无目的,去哪里并不重要。
他需要吃饭。
我能提供给他饭吃。
他可以帮我背行囊。
多一个人,孤胆多少加点人气。
相隔大约5米,他我像在星际里交会的小石子,转瞬间已经相背。
如果回头招呼他,也许他会同意。
但是,我由此发现自己的自私和利己,交换和利用。
我的这个想法堪比他的衣裤。
遇到的第二个人。
一辆小车从我的身后驶来。
车速显然减慢。
当车我并行时,车窗里开车的召唤我:“要不要我载你一段路啊?”
年青人。
圆脸。
戴眼镜。
“谢谢!”我的意思是“不用”。
“不要钱的啊!”
“我是特意走路锻炼的。谢谢!”
“那你路上注意点!一路平安!”
“谢谢!”
车牌“闽 A ”打头,第一个数字是“9”。
我心里想到俗得不能再俗的话:“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遇到的第三个人。
怎么说呢?驴友?骑友?都是吧。
一身骑士的装束。
因为戴了头盔和墨镜,我无法判断他的年龄。
当然,一定是青年。
他回头半转身来向我竖起大拇指。
我回他一个“V”。
在他消失的那一刻,我想到一句古老的谚语:“骑驴的不知走路苦。”
他却知道我的苦。
这种人做管理,管上十来个人,或许比较有亲和力。
好像过了两个钟头,他迎面回来:“前面封路了。不让过哦!”
“人也不可以过吗?”
“也不可以!”
他走的是回头路。
我继续向前。
这种人小管可以,要做高管嘛,缺应对。
遇到的第四个人。
九老村路边的和秀食杂店的小老板。
到这里我已经滴水未进连续走了6个小时。
立即买了瓶水。
店门前有闲空的矮板凳。
我坐下,边喝水边听他跟个中年妇女说话。
没别的顾客,他躺在长折叠椅上。
“你早上的猪肉都卖完了?”那妇女四川口音。
“不卖完?放冰箱的,你会要吗?”纯正的闽侯口音普通话。
那妇女在货架附近说话:“哎!你怎么不去进几个大的铁锅来卖啊?”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生意做哦!”这个人浓眉大眼的,笑起来满和气的:“路封了,送货的车不来了,人家跑高速那边去了!你说我怎么进货?我进货了,谁来买?这里的货卖完,我也改了,做别的去咯!还进货?”
“那是你不懂得做生意嘛!”那妇女头发短:“你的菜卖的价钱就比头起的那个便宜。该贵的就贵点!该进的货就要进!”
“哦!你知道?你知道,现在花菜进货要三块,我卖三块五四块,人家他卖五块。他卖不掉宁可倒掉。该赚的他都赚了,后面倒的都是你们前面买他菜的钱。”老板笑得很爽:“做人,做生意。做生意,做人。嘿嘿!”
那妇女走了。
来了位年纪大些的。
我又要了两瓶水:“多少钱?”
“四块。”老板起身说。
“给。”我递钱给他。
他说:“你给他。”
他说的“他”就是刚进来的年纪大些的。
“哦,当家人。”我看出他们是父子交接班。
年轻的要骑摩托车走了。
我顺便问他:“到永泰城关还有多远?”
“差不多十八九公里。现在还不到两点,你可以像散步一样走,三个多小时差不多可以走到。走到差不多五点。”
他走了。
我走了。
我在这个店铺里,不期然间获得的一个答案:为什么沿途罕见小店。
我的确在他预计的时间里到达目的地。
比较起包括以后的两天行程中,多人告诉我的里数。他是唯一最实的。
他关于买菜倒菜的说法,让我联想到二件相关:
一件是我很小的时候,老师说“资本主义国家的那些资本家,宁可把牛奶倒进大海,也不救济穷人。”
二一件是,教市场营销的老师,真应该到这些“没有什么文化”、“根本就没有文凭”的地方和人群里讨教粗浅的真知。
遇到的第五个人。
封路口。
他是一群交警、路工、保安、协理十几人中,穿保安制服的把关人。
我像端着一杯不该斟得满杯的高脚葡萄酒,轻声地问:“人可以走吗?”
别的人几个不同职业的同一口气:“不可以!全线封了。”
“哦,这里有住店吗?”
那些不经排练的表情面面相觑。
我使劲让自己走投无路的无奈相显得谦卑。
忽然他用福州话对那些说:“让伊过吧!看伊是外地人,专业走路的。这样的人,无给伊走,伊去点里住?”
他挪了挪障碍。
我侧身对他说:“给你添麻烦了!”
他笑而不答。
这个人约莫大四十几,可能是那群里面年纪最接近我的。
心存感激的同时,我想:权力的弹性和权威的两面性。
遇到的第六、七、八、九个人。
铺沥青的筑路工,全是大四十好几差不多五十的男人。
我向他们问里程数。
他们接二连三道:“远着呢!”“好远的啊!”“起码还有三四十公里!”
我直觉这个数字的不可信。
不是他们说假,而是他们压根就从来到今没去过县城。
改问:“你们这么的工作,多少工资一个月?”
回答:“一天一百五。”
不知道我的理解对不对:有出工就计酬,没有也就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保障。
过去学过“社会主义的特征之一是:按劳取酬,多劳多得;不劳动者不得食。”
官僚阶级,是劳动者吗?
斜阳把黑色的沥青路面上的油渣颗粒,敷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遇到的第十个人。
一个寸儿头的中年行人。
他与我同侧,只是迎面行。
神情悠闲。
脖子上黄金色的项链粗大。
我素来不善于和黄金类的男人打交道。
他笑来搭讪:“旅游啊?”
我必然要回礼:“啊!走路锻炼。”
“好厉害啊!”
“请问,这地方叫什么?”
“这里?叫太原,太原。”他笑得让我放心:“我们福州话说的‘太原的葱饼真好吃’。讲的‘太原’,就是这里了。”
男人啊,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亲切来介绍家园,来得更情真意切?
今天,写到这里。
2013-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