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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 年 11 月的 4 号，由知名诗人某初带着去，参加一场新时代诗歌创作谈集荟。

地点就在主办方市文联当时的办公地，一座再无一件佛物的万岁寺，古“报恩定光多宝塔”下。

会场设在其中的正殿，那些唐以来古人踏步过的方砖之上。

与会者约四十位。座椅沿四面墙壁围圈摆阵，中空。

两只麦克风和一台扩音器，起着“百废待兴”的象征性作用。尤以一只在那年代可是高级的稀罕物的无线麦，可以号称“标志着我们已经进入一个新时代”。

那会明确，分三个环节：领导讲话、创作谈、“打倒‘四人帮’以来的诗歌作品”交流。

现在回想，那会题与这所在，实在是很具特殊时期特殊文史性的！

给我的第一印象迄今仍然好笑。

二、三环节之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

第三环节开始，无线麦克风先是还在几位年岁不轻的人间推来推去，几番礼让后统一到“从某某同志开始，顺时针这样轮下去”的方式，而且“每一位都得朗诵本人的近作……”

听那些诗人姓名，很受震惊——某风！某翰！某示！某婷！……声情并茂，啊！哦！呀！题材都关系着“打倒‘四人帮’”，“春天来了”，“意气风发”，“再次长征”……

我的座次虽属偏后，但还是乘主持人宣布规则时，挪出圈，退到圈后。

想溜走，但出入口仅有一个，而且位置在我现在座位的对面——要潜到那里，也必受众目睽睽！何况我已被带我去的诗人某初钉住：“无论如何你必须来一首！……你没有？那现场，现在就写……”

我开始在笔记本上疾写。

了事。

被点名时，我颤颤地站起，胆怯到自己都听不到自己声音的那程度——

         你们只要春天，

         拿去吧，

         因为你们是诗人！

         你们是诗人，

         你们将押韵的纸页，

         迭成乌托邦的粉蝶！

         粉蝶！

         粉蝶！

         粉蝶！

         而我所有的，正为

         正为你们所厌弃，

         啰——

         烘烤着的世界，红红的火；

         收获了的五谷，黄黄的叶；

         储藏中的生命，白白的雪。

念完。

很静。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后脑勺长了反骨的人，出言不逊还不算，简直就是扫帚星！

我等被“呸”！

突然，掌声空前！

我能感觉自己有屁股，而且已经塔拉在木板上。

后来，收到一本文学期刊《榕花》，与会作品有 7 首入选，《让我们切割四季——一个农民的歌》排在最后。

诗人某初说：“把你的排在最后，岂不是把前面他们那些写的全否定了！”

《春秋农事》博客的第一天 http://www.cqns1946.com/contents/5/744.html  收藏了它。

二事已间隔二十六年！

二十六年后的“春秋农事”的标志：用苗绿、日红、谷黄和雪白结构的“田”字。显然是这一自由的规范、归宿和性质的画面表达。只是，我感觉到这个时代有一堵很厚的墙。

我并不清楚自己与会的当场，凭什么，竟会那么有恃无恐地逆而行出那些诗人集荟的队伍。

那年强烈的余波理所当然早已销声匿迹。但这首刻在时光里的意识，在我的心海里，却甚而来至，波及到“中国梦”——“拿去吧”……

从《诗经·国风·魏风·伐檀》的“不稼不穑”，到小学生门拾稻穗“颗粒归仓”的秋游，到初中《植物》课程教授的“分蘖”、“授粉”、“孕育”、“成熟期”，到下乡“薄膜卷秧”、“塞兜”、“冷水田”、“平洋”，到皈依佛主自号“拾穗居士”，七十一年的人生，真的，自承祖父给赋的符号始，乃至自我意识的觉悟，我是年复一年才感受到，自己对农民的情结，是天命。

2016-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