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的蓊菜本性挺孤僻的
| 发布日期:2016年04月24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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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见过的那些红薯藤状的,古时候肯定更是从容不迫,在方圆上随意生长,遮蔽了地方,甚至壅塞了路径,所以被叫做“雍”,由此我觉得此植物斯出有名是在理的。
又因为其可以下饭,于是说成“蕹菜”,也就自然而然。
至于后来,它被南方各地的人们随意叫成“空心菜”、“竹叶菜”、“藤藤菜”、“通心菜”、“无心菜”、“空筒菜”、“节节菜”,都因了其生相,再有被叫成“瓮菜”、“蓊菜”的,却因了音同而写法不同罢了。
一种极普通的青菜,竟然于今尚有 10 个名称,不可不谓果蔬中的出类拔萃者。
在福州土话里,像我这一辈的,都还延续老祖宗叫它的一种:蓊菜。
我说蕹菜是“随意的”,主要是从人们对其普遍的随意名称,当然也就它在无人管理之下的自我常态有关,甚至就像我们老家人说的“蓊菜尽哦野”。然而,还有一点,是回忆起小时候,许多人家烧中午饭时,拌蓊菜的那随随便便。
最清楚记得的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下半叶,我们家从胜利街搬到梅峰坊邮电局宿舍那以后,每到夏季,每 4 户共一个大灶台的那一排五间之厨房里,几乎天天没有哪家不拌一中碗蓊菜的。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菜价最便宜,一斤最贵不过 3 分,最低一分半。那即使一个月30 天,天天中午 1 斤蓊菜,那这一道菜,够 3 到 4 口之家配饭的,月支出总共不到 1 元,占当年男职工最低月工资36元的三十六分之一。即使,加上蒜末、盐、酱油、猪油、烧柴,一中碗蓊菜 6 分钱计算,一个月的支出也就 2 元。
我的母亲的厨技是邻居中顶呱呱的,拌蓊菜这事也就平平:烧滚水,菜下锅,捞起,放入预先备好咸料的大碗,用双筷子先左右几转,再上下几挑,装进中碗,前后不到 5 分钟就得。
当年的生活已经够简简单单的了,甚至从新上市鲜嫩嫩的,到季末乖张的只能炒老节杆子了,“一讲蓊菜,心肝都会呕”的程度,可谁又算得到不久“三年困难时期”,最想要而又极为稀罕的,竟然也是这蓊菜。就连我的母亲想找几根蓊菜根,来给我的父亲清热润肺,也是极其奢侈的想法。
之前我堂哥堂嫂一直在做手工鱼丸挑担卖,那三年,改摆四张报纸大小的地摊,卖菜籽。其中,最好卖的就是蓊菜籽。我就怎么也想不通,在那几年里,怎么就只看到过一次蓊菜!而且是开着花的!
那是 1961 年,我的伯父病故,我和我姐从武汉回南平奔丧。有一天,在梅峰坊宿舍的公共厕所旁,一块闲地里开了好几朵像牵牛一样的喇叭花,直到看清楚是长在几杆竹叶型的植物上,才联想到应该是蓊菜花!
现在没人会欣赏蓊菜花咯,而那天,我竟然偷摘了一朵,带到我伯父的灵牌前。
生命,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甚至极其不值钱的植物,只有最亲近过,最长期过,在失去后,稀罕之中,才会感受得到繁复的太少!也才去思考其优点,以及本性。
感想蕹菜,能写出上述,是因为有一天,我从菜市买了一把带根的蓊菜,回到家摘可食的部分,尽管很鲜嫩,但我还是将枝叶和杆分开来,清洗它,拌的拌,炒的炒,那半个小时的过程中,想到了以上。
而意识到其本性的孤僻,是怎么也没能在私家菜的厨技里找到与之配伍的其它搭档。
2016-0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