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画报上有了服装模特的照片，煞是好看。看多几张，发现那些人的脸全都刻板，就与一起看的同事说：“既然这样，还不如干脆不要脸的好！”那同事回道：“‘不要脸’？骂人吧？哪个敢不要脸呀！”那时，说说笑笑也就过了。

打少年起，我就喜欢“奇思妙想”，搞些破玩意儿，譬如拿烧透被丢弃的煤渣，用水冲洗干净，就成了案头的摆件；譬如在小瓷砖面上贴合适的画片，中下方钻两个小孔订日历本，上头再一个孔穿细绳挂墙，就是年年可以更新的日历牌；譬如倒扣刻花玻璃果盆做台灯罩……，受大人赞扬，自己很有脸，一时间，老想早早去做“创造业”。

后来，有了个词，叫“创意”，对呀！我怎么就没创造出“创意”这个词呢！

再后来，有人开“点子”公司，还好，我没往那上面想，却不经意间兼了“咨询”的职。

九十年代，第一次见东京各大服装商店橱窗里的模特全是没脸的，我笑了。我笑我的想法会在国外实现！至于什么个道理，让这些人不要脸的，那是又几年后看了一篇文章才晓得的：看客视线的主体应该在服装，有脸的模特，尤其动态的模特一旦有了生动的表情，就很容易使看客走神，本该的主体反而成了次要。

从此，我悟道：人是可以不要脸的。

人必须有脸。这是正向思维。

不给人脸，特意使人不要脸，是有的专业，有的人故意而为。相对于正向思维，它是逆向思维的创意。

现在中国大都市大商店的不要脸的多的了去。

服装展示属于艺术类，相关的评论归在美学范畴。

从而睁大眼睛，再看美术，绘画的、雕塑的，那些非写实主义的抽象派、现代派、先锋派、野兽派之人物，全都是脸部变形了的，或者就是不要脸的。

讲到艺术，美术，绘画，不要脸，这些都是画家故意让他们没脸的，都不是他们自己不要脸的。

我这平生，只晓得有一位从事艺术，美术，绘画的人，是自己不要脸的——齐白石。

齐白石老人的不要脸，是因为他到死都要做“青藤”的走狗。

事情得这么来讲：

“青藤”者，大明时期绍兴府山阴书画名家徐渭，自号“青藤老人”、“青藤道士”。时人有概括其终，句：“一生坎坷，二兄早亡，三次结婚，四处帮闲，学富五车，六亲皆散，七年冤狱，八试不中（举），九番自杀，十（实）堪嗟叹！”而齐白石则诗云：“青藤八大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愿九泉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

最近，有人转来《齐白石是中国最大艺术骗局？徐悲鸿是中国最大艺术忽悠？》。我一看记起旧文。在自己的收藏里查找，果然全篇就是2014-04-15“艺术资本与市场·艺术战争”里的《齐白石落后1000年，郭庆祥恶批齐白石愚昧》改了个题目的：

https://www.baidu.com/link?url=zhDkOLEFOeWrphEM4X2Rr-E4YbSEq4XweepJ5W4vwZiUXdKdQZzXGnmdw3REFX8V&wd=&eqid=e7fb3a7f0000074d000000065b3af49a

都差不多过气三两年的，怎么要再度盛传？或许名人轶事，茶余饭后的谈资。

尽管我从十一岁起，就钦佩仰慕白石老人，2014年在中国美术馆参观老人原作展时更是惊叹不已，但毕竟因为此文的翔实，带给了我近因效应的阴影，我还是联系到他的不要脸自称“走狗”。

环顾艺术、美术、绘画之外，人寰的古今万事万物，不免感慨：人之所好到极致时，多有自己主动不要脸的时候，我觉得那是私事，包括父母为子女所作贱了自己的，包括情爱至性无所顾忌的，难以厚非。否则，也没有最爱，甚至连繁衍都不可以。

可是，最最最最最要鄙视的，莫过那些冠冕堂皇站台的露脸的不要脸，大政及其畜养。

2018-0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