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随分秒而走的生命,继续着往“老”方向。其间,能被掀动到起伏心情的自家事,很少,只是因为避不开“过生日”、“过年”,于是每到这时际,每被外界提醒,脸皮子笑到折了皱,自我便很感觉又被时间狠狠地往死里推了一下,内心总苦不堪言。
近半个月来,关我心情的本身事倒是阿弥陀佛没有,却因为至亲的三二件事,心情到夜夜严重清醒。
阿冯和他哥合起在乡下老宅地盖新房,“给父母亲搬进去住”。
这当然是可喜可贺的事。
我因为料到两“可”之后,必有“可气”之事发生,所以还在他们商量盖什么样式、怎么样出资的时候,就告诫地建议过:围一个院落,同一座楼房,共一楼门厅,分两户人家,各一直上下,共一堵墙壁。
他们怕“乡里人会说”,到底还是“合在一起盖”。
楼房落成,面临兄弟分楼层了,问我“怎么办”,我说“找三个中间人做证,当场秘密做签;兄弟抽签,抽到哪层住哪层”。
他们怕“乡里人会说”,到底又是“我哥说……,但是我嫂子说我哥是猪脑壳,侄子说他要第一层……第一层厨房已经装修好了的,前后院的空地也大……”
要是我,我就四种方案,共择其一而行——
要么不管外人怎么说,自家的事自家行素。
要么抽签,公开、公平,让以后没杂七杂八的话。
要么,哥先挑,挑剩的给我,我就不吭一声。
要么,我出的钱比你多三分一,我先挑了,你就不得吭一声。
现在是:嫂子说了算,做小叔子的阿冯一腔热血,一肚闷气。
我说:“这戏台子才搭好,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有的看。”
这事关我什么情呢?缺智不慧,当机不断,宁可后患,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套着那句老话,改成“东边太阳西边雨,道是有晴却无晴”。
这是一件事。
二一件事:半亩哥的去世。
关了我心情的有二:务必敬畏天命;莫将看似荒唐而实际存在的某些人类未知现象或规律,误作无稽之谈,掉以轻心。
三一件事:乡里邻居分田的将来。
那天半亩哥的儿子来报其父之丧时,提到邻居李家的分田也住到县医院了:肝的部位有个块状,腹水,脚肿。
我的心情又回到农民和土地的问题:我们乡下,一般都不怎么懂取名,像“半亩”,随的是他父亲 1943 年开垦荒地的面积,而“分田”是他出生 1951 年,时逢土改运动。
因为“半亩”、“分田”,我想到了历朝革命的目的,包括中国共产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无一不以土地为农民的首要中的最重要,唉!
我悉知李家小儿子的电话号码,也就从那天起,每天一早一晚过问他父亲的身体状况、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已经确诊为肝癌晚期。”
“建议我们回家休养。”
“我爹属兔的,农历六月十七的。过年虚岁六十五。”
“九天,用了五千块钱。”
“吃饭还可以,睡觉也还好。”
我道了句:“辛苦你了”。
他回我:“他是我爹。”
我的心情,自然会因为分田的过得了年,难挨清明时节,而惋惜又一位胜过远亲的近邻的他在日所剩无几,也为之庆幸有一个知书达理,宁可辞工也要尽行孝道的儿子,虽然很早辍学到外打工。
所以,我说:分田老弟已经是享有福份的人,将来必然继续地安好。
第四件事:吴家在老厝地上总归建起自己的楼房。
吴家长在世时,虽然一手建起有楼房,但毕竟在离乡谋生之地。
在他去世十五年里,四个儿子陆陆续续都在外工作成家,遗孀虽然先后在儿子家带孙,但心事之想总要回相距一百公里的吴氏祖籍。
祖籍老厝的土宅实在是吴家长结婚,与妻共同生育、一起劳作的家产。可惜雨打风吹,不得不在即将垮塌之前,四兄弟出平均的钱,在2014年夏末动工,彻底铲除,新盖。
那左右和后坡的人家早已都是新盖房屋。
昨日请回吴老家长的灵牌。
今天购置各自要用的家具。
明天正式行入伙仪式。
据说,以后吴嫂会回来住;逢年过节,子孙们也都回这老家来团聚。
问题来了——
吴老家长当年在外地所盖的那座楼房,因为产权证写了那时唯一成年的长子的姓名,于是乎对将来“怎么处理”房产,四兄弟和妯娌们各自暗算——
“我们四个兄弟应该没什么大的意见,怕就怕大嫂拿产权证来说话”;
“如果那样,还不如乘妈妈在的时候,处理好”;
“干脆卖掉,卖得的一百多万块钱,妈妈自己用,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叹惋在心:有产人家累,无物亦谈苦!儿孙何以为,问谁?
2015-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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