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上点豆(杂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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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满精神

   发布日期:2013年11月10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家有扑满三四,里面的存储还是十五六年前的。目之有思,不在乎其硬币和纸钞的满,在乎其精神的尚存?
      要说少儿,现今的不缺钱,不顾及节俭。钱的方面。爷们不如孙子,而能省则省的方面,孙子却成了“爷们”。虽然我们家的都还正,没邪,但正是这点,反而让我过问自己是否亏待了他们。
      所以,想起我与之同龄时段有过的存储。
      儿童时期,我的母亲从其竹编原材料里找人锯来一节竹筒,我的父亲很郑重地用把刀子,从青皮往里又刻又凿地弄穿,形成“一”口。这便是我最简朴的扑满,却几乎是那年月里,山区的、农村的、县城的,小家穷户孩儿的所有。
      大人偶尔给的一分钱,过年给的一角压岁钱,经由小手的慎重,神情的严肃,心情的所得,希望的寄托,投入其中。那过程,后来我感觉不亚于任何一次党国选举——这样说,可能被批为言过其实,但儿童的内心世界,哪有什么党事、国事、天下事!
      所以,国破山河在,乃帝王事业,而竹破银钱在,才归根究底归于自己。
      我是这样的,表弟鸿瑞、鸿景、鸿强,堂兄端阳、堂弟文正和文平,都这样过。
      我呢,还另有两样:从没存满过,也从没破开过。那扑满的内容,因为孩童的不计较,或者无从计较得起几片的东西,贪玩后渐渐地忘记了。就好比我这一辈子只使用过一次“选民证”,其它的,有人派发给了我,我不在乎,随手弃之。
      然而,当“储蓄”一词被见识,同学里个别人开始有存折的小本本给来看之后,“扑满”便应运而退,那年是1959年,武昌,在我所上中学的昙华林路,华中师范学院艺术系院墙边有扇报纸大小的窗口,里面有一个人在工作。这是一个储蓄所!即使只存一分钱,里面的人也给开户,蘸水笔在标有“千、百、十、元、角、分” 的小小格子下方对应地填写。哪怕你把1分钱取了,流程的填写、盖章,也一丝不苟地做完。没有懈怠,只有严谨;没有轻视,只有尊重。
      我最多时,储蓄的金额高达0.17元;最少时,余额0分。
      我正式参加工作是18岁,一个月的工资18元。其中,12元伙食费,3元零用,还有3元交给我的母亲。有的月份伙食控制在9元,节约下来的纸钞票会特意换成崭新的,夹在书里。
      有过这样的好事:清理书本时,突然间喜出望外地发现一张钞票,或1元,或2元的。最惊喜的是1987那年的某月某日某时,因为把包《毛泽东选集》的纸皮去掉,竟然见到夹层里有一张10元的!
      那是何等的高兴啊!已经与革命无关,与投票无关,而有点像年少时,童年里收集包装水果糖的彩色玻璃——收集时很是用心,拾来、清洁、晾干、夹进书本,过后忘了,到二三十岁了,从犄角旮旯的什么地方翻了出来,一看——呀!还有这些!
      “这些”是什么?
      玻璃糖纸吗?钞票吗?客观上是,实际的主观却有一种精神——珍惜。
      “珍惜”什么?
      无厘头的东西。
      然而,就是对这些无厘头东西的珍惜,在不经意时,在小小的心灵里,播种了、培育成不可估量的综合财富——计划性、节俭习惯、分寸度、程序、一丝不苟、平等、尊重……
      看见我家的孙子还肯穿打补丁的内衣裤,给他们生活补贴钱时,他们说:“够用!”“多给也多花!”“爷爷留着自己用吧!”我会在他们去学校后,看看橱柜角落上的那三四个扑满。
 
                                            2013-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