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天写了阿聿的母亲终于决定把老家的房屋拆了,在原宅基地上盖座新楼。
阿聿的母亲真心实意要我过去,到乡下玩玩,再看看以后再也看不到的老房。
我是零六年的清明节前去了的,参观过那已经被各色楼房三面包围的单层土屋。
我不敢在人家大忙,自己都得到亲戚那里借居的时候,去增加他们的麻烦,就没走那一趟。
拆房的日子选定在2014 年的8 月3 日,农历甲午年的七月初八。
阿聿虽然当时得和兄弟们一起做事,但还是听了我的叮嘱,抢拍了几小段录像,当天就传给了我。
我一直保存着。
我是有过经验和感受的:摄影的照片或者录象,即拍即看,关注点都在拍得的效果和人物上不上相;只有搁下,随着时间的流逝,空间的变化,人物的另样,我们才觉得到保存它的意义。
http://www.cqns1946.com/contents/7/6822.html 的“鸡公碟”,我写了那房屋所剩的唯一器皿。今天,再从当场的录象里,剪裁出些画面,以志情怀。
02
七月酷暑,卯时之末、辰时之前,一家三代以及本族亲人来到这里。
荒草丛生的生命之绿,与方块土坯的干黄、剥落殆尽的面墙粉白,还有伤筋露骨的龙脊瓦黑,结构成岁月的反差。
但是,它们是自在的,是安逸的。
03
走到正面,看到家门,谁的内心不顿生波澜?
有的,这就是第三代的小屁孩们。他们不晓得过去,他们只憧憬以后。
母亲完全能够记得起,她是怎么样被迎娶进这道双开门的。
04
母亲记起几次重修这里的破墙漏屋之场景。一定会在心里说:“他们的爸爸,那时候,做的最苦咯!”
05
她还能记得,她是怎么样上了锁,抱着长子,跟随着丈夫从这里出发,背井离乡进县城的。
06
就跟农家“成双成对”的理想一样,房屋只要是对称的,即使它多么的矮小,多么的简陋,多么的贫困,都仍然会让自家的人,自然而然地享受着平衡的安稳。
07
儿子们里,只有长子是在这里出生的,在这里受到哺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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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这最后一次的开门,对于阿东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家庭历史的使命。
09
我听到一个弟弟的声音:“要注意!不会塌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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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户!
兄弟们小时候多少次的回到这个家!
进进出出!
欢欢喜喜!
蹦蹦跳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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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灼热的阳光比谁都快地冲了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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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东看到的!
妈妈看到的!
一家大小看到的!
家徒四壁么?不!还有父亲在死守这个家!是他双手建起的家!他和他的爱妻相濡以沫共同造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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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禀告父亲:“这个屋,今天,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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瞻仰。
追思。
沉默。
十几秒的时间,却穿越了父亲的大半生!母亲全身心的陪伴!弟弟们全体生命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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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如果我在场,一定会落泪的。
谁不为此感怀?感念?感伤?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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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东去取下父亲遗像的那一瞬间,他的内心一定有喊:“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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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剩余的坛坛罐罐缸缸钵钵,也就即移走。
里面看是空的。
尽管束之高阁。
只有妈妈能如数家珍,心知肚明里面盛满了他夫妻俩的往事、生活、感情、劳作、辛酸和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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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最完好的就剩这一屋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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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窗门的窗口,阳光和空气自由地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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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是很富同情心的,很想网住一些记忆,纵然飞尘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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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是唯一的一件当年的家具。
再也没人要了。
当柴烧吧!
那床架上以前有顶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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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哀伤,今天的此刻,怎么竟然还想再发作,再来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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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左外屋做过厨房,后来专门改做堆放茅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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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外屋是厨房,灶台已经没了,墙上被乌烟薰黑的,告示出当年的稀粥清气,难得的第三百六十五天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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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存在的日日夜夜,竟然在一个日夜里推倒了!夷平了!不复再在了……
2017-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