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院筛谷(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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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哭

   发布日期:2007年12月27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引子〗《老残游记•自序》(全文)
     婴儿堕地,其泣也呱呱;及其老死,家人环绕,其哭也号啕。然则哭泣也者,固人之所以成始成终也。期间人品之高下,以其哭泣之多寡为衡。盖哭泣者,灵性之现象也,有一分灵性有一分哭泣,而际遇之顺逆不与焉。   
     马与牛,终岁勤苦,食不过刍秣,与鞭策相始终,可谓辛苦矣,然不知哭泣,灵性缺也。猿猴之为物,跳掷于深林,餍饱乎梨栗,至逸乐也,而善啼;啼者,猿猴之哭泣也。故博物家云:猿猴,动物中最近人者,以其有灵性也。古诗云:“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断人肠。”其感情为何如矣!
     灵性生感情,感情生哭泣。哭泣有两类:一为有力类,一为无力类。痴儿呆女失果则啼,遗簪亦泣;此为无力泪之哭泣;城崩杞妇之哭,竹染湘妃之泪,此有力类之哭泣也。有力类之哭泣分两种:以哭泣为哭泣者,其力尚弱;不以哭泣为哭泣者,其力甚劲,其行乃弥远也。
     《离骚》之屈大夫之哭泣,《庄子》为蒙叟之哭泣,《史记》为太史公之哭泣,《草堂诗集》为杜工部之哭泣,李后主为词哭,八大山人以画哭,王实甫寄哭泣于《西厢》,曹雪芹寄哭泣于《红楼梦》,王之言曰:“别恨离愁,满肺腑难陶泄。除纸笔代喉舌,我千种相思向谁说?”曹之言曰:“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名其茶曰:“千芳一窟”,名其酒曰“万艳同杯”者:千芳一哭,万艳同悲也。
     吾人生今之时,有身世之感情,有家国之感情,有社会之感情,有种教之感情。其感情愈深者,其哭泣愈痛:此鸿都百炼生所以有老残游记之作也。
     棋局已残,吾人已老,欲不哭泣也得乎?吾之海内千芳,人间万艳,必有与吾同哭同悲者焉。


     晚清刘鹗的《老残游记》,自序仅640字,是将其以此小说为哭的意图表白了,而其中所归纳分列的哭的类型,是我所读的关于哭的论说最为全面,也最为精辟的文章。
     可是,有两种的哭,刘鹗没有写到。一种是不哭而以话为哭的哭,一种是老泪干涩的哭。
     以话为哭的哭,刘鹗不可能是疏漏,而是因为这种在表现上不是哭。
     我之所以将此不哭作个补遗,是因为这哭不在于表面,而在于深层;不在于个别,而在于相当;不在于归类,而在于另类。生来就是以哭表情会意通情达理的林妹妹,知道宝玉成家的那一日,“黛玉直声叫道:‘宝玉,宝玉,你好......’说到‘好’字,便浑身冷汗,不作声了。”这话是她苦绛珠还尽泪水之哭,是一生流泪的最后一滴。
     我是见过这类哭的。最刻骨铭心的一回,是我的一位同事,在获悉十三岁的儿子在海关埕的江边游泳失踪,其后的二十个小时里,痛哭失声,泪水洗面,而在确认遗体的那以后,竟不再有一滴眼泪,只反复一句:“我不该生下你……”
     还有一次,我的一位知交,在眼看着其女不辞而随男友离家出走后,独自潸然数月。再见他时,关心此事而问之下落,他肃然:“为父孽债而已!”
     此类的不哭,往往很是让人由不得为之而哭。
     刘鹗所写的哭,都是哭者为他人哭,为他物哭,为一事哭,为一时哭。我所补遗之二的,是另一种老泪干涩的哭,则是为了一生的终结,只有无声的泪。那泪成不了珠,不是滚落的,不是滴下的,是扁平的,渗出眼角尾的,一线状的,缓缓贴在起皱的皮肤上往下的。
     我见过这种的哭,我的外祖母在回光返照的那一刻,还能言语,说她走的路两旁都是红蜡烛,光明极了,而后那临终前已不再能语,惟有那老泪干涩。
     有位孝子在我问及其父出车祸后的体征,这孩子说,父亲后来成了植物人,完全没有了意识,但刚开始还会哭,就是流干涩的泪。
     我想象,这类的哭是失语后由心里的许多话化成的,或许是对一生的遗憾,或许是未了的心结,或许是对生命的无常、寿命的有限之最后的自悲。
     这类的哭必是让围绕者揪心的。
     说到此,觉得还有既不失语又不肯说话,只是连老泪也不流的。周恩来总理是。
     我曾经看过其贴身工作人员关于总理临终的回忆,所记述的。又有网上传闻1975年9月12日周恩来对夫人邓颖超说:“我快走了,快了。走后,一不要过问政治;二不要留在中南海;三不要留在北京,回老家养病、休息。记住,记住了,我也可放下些心。”而1976年1月2日再次:“记住:不留骨灰,不建墓碑,要远离中南海。”而后总理就决口不谈政治,闭目。
     1976年1月8日,周恩来逝世。
     其后也就有了一如《老残游记•自序》所写的各类的哭。
     没有,没有我所作补的这两类,还是三类的哭。
              
                                 2007-12-26 06:10~21:46
    
     此间11:35接日本电话:日中交流开发株式会社冈田顺雄董事长因患胃癌医治四年后,于昨日(2007年12月25日)18时55分谢世,享年79岁。我立即电话派桂儿代我前往府上凭吊。自己再于今日18时20分电话东京冈田夫人,对冈田老先生的终寿表示深切的吊唁,感激老先生给予我十数年的教诲,给予我孩子五年半来的特别关照;请夫人节哀顺变,保重身体。话语中,我不禁哽咽。冈田夫人对于近二十年的通家之好表示感谢,并表达继续发展两家亲友关系的意愿。
     关于冈田顺雄老先生,我在“清溪捕鱼(散笔)”2007-03-08写的《文化的冈田中》以及其他关于日本的文字中有过记述。
     不想,昨日上午我的心神不宁,忽而有过今天怎么样向冈田董事长祝贺新年的话语。而昨夜莫名地失眠。
     清早决定写“补哭”。不想,居然真有了伤心的。于此,似乎有了什么的感应。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