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理发
| 发布日期:2012年10月18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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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尚在中年时,住在南平,剪短发的事,都与邻居林姆姆相帮,后来我们家搬到福州,我的母亲也入了老年,便都是我拿把普通的布剪来完成。我找到一个窍窍,就是刚洗过的还湿漉漉的头发好梳理,好伏贴,剪起发脚来,边沿容易平整。因为我第一回剪的就像林姆姆的那么回事,所以,直到我的母亲终年,这活儿都由着我来。
我的母亲拿面镜子,却从不说我剪的好或是不好,每次都静静地看着,直到我手停了,才把镜子轻轻地给收了。
说到剪发,还想到我的母亲催我剃头的事。
我不喜欢自己的头被师傅左压一下右崴一下的摆布,所以非到我的母亲接二连三今天明天后天地说“还不快快去剃头!”“像个什么样子哦!”“这么长的头发,跟贼一样的!”我被逼的没法了,才磨磨蹭蹭去了。
我的母亲有三句谚语我记得分外清楚。一句是替我擦小小小屁屁时说的:“坏人屙臭屎!”另一句是我青年替人打抱不平的时候说的:“吃家饭,屙野屎的。”再就是“头发长的跟贼一样!”
革命岁月里,我思考过,也得出结论,认为我的母亲能说这样的话,是带有鲜明的阶级色彩的。确实,地主啊,资本家啊,剥削劳动人民的当然是坏人,那些人朱门酒肉的,营养丰盛,所以他们屙的屎腐殖质多啊,就特别臭。我们家既不是地主,又不是资本家,但是我是家里天天吃的最好的一个,所以我也差不多是坏人了。吃家饭屙野屎,未必就一定是指责批评,要看我打抱不平的谁的事和什么事,应该是句类似“不要好管闲事”的告诫吧!至于那年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贼,一定是没钱了,才迫不得已小偷小摸的,哪舍得花钱剪头发,所以才长的,现今艺术型号的这样,岂是同日可语的!
我这人什么都来点超前的,可留长发就从来连念头也没。不清楚是不是跟我的母亲说我的,或者竟然成了后来的潜意识,我的母亲1985年过世之后,我就只留寸儿头了。
这些年更发现,这人啦过了六十,什么都老化的快,唯头发发展的慢。先前一个月剃头理发两回的,顶多拖不过二十天,就已经长的不得了了,非理不可的,现在一个月一次,甚至一个半月一次,也没个不是头的。
拿今天这头来说,怪事,竟然还不到二十三天就长成内蒙古草原的样子!
“该去理发了”,心里有四五天这么叨念,却连住房的第二道门也没出。
有两个不情愿:一得必须乘一个站的公交,一来回没三个钟了不了;二得三十块钱——这是这一带土地上最最最便宜的价位——头发打湿了,一抹最廉价的洗发液,用比我屋里地板布还黑的毛巾一抹,理发师七分钟完事,再去冲一次头,“欢迎再来”!可别说,去到那里还得排队,得等很久……我想,之所以生意那么兴隆,人头那么不断,就因为附近没钱的、要省钱的人多。
我每回去之前,自己在住所先洗了头去,剪了后也不再冲,直接回来。
有时真想拿刮胡子刀自己前后刮个光头,但终究因为不想被人错以为我学戈尔巴乔夫没学到位,把他前额的红色地图粘在了我的后脑勺,而我的后脑勺又有突出的反骨,更嚣张地跟这社会不和谐,于是,不得不作罢。
在福州,最民间的8块钱一个男人头的理发,怎么样也比广州这地盘的有性价比。但这地盘又比好些好好些同城的要便宜的便宜。上个月,我听说,一个两岁男娃娃理一次发是50元,连富人都叫“我好心痛!”而一个大男人的理发是198元,一个女人的理发是980元!
我的妈呀!
为儿太不孝我的娘啦!
要是我的母亲还活着,我一定要尽一次——至少一次——这样的孝道。哪怕挨骂说我:“你的钱是做贼偷来的呀!”“真的吃家饭屙野屎啦?”
至于屙不屙臭屎,只有我自己晓得。我的母亲哪知道现在的坏人相反了,他们吃野菜来着,点素食来着,坐高级带自动冲洗屁股连吹干设备的抽水马桶来着……
世道在变,这上头变了,下头也变了。要不怎么说:“回家去洒泡尿照照”?
我这人自己都不知是个什么脑袋来的,写剃头理发来的,咋地写成了屙屎拉尿来了!
2012-10-17
18日上午去理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