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
| 发布日期:2010年06月30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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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自渥美二郎日语演唱的《北国之春》)
前几年,若听说同龄的谁个熟人过了,难免还与说话者一起唏嘘,感叹人生无常,回忆往事历历,内心郁郁戚戚,最有严重的,甚至悲悯着萦思多日后,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被人提起,不知如何的结了末。
也就这么几年过去,联系的熟人更加的稀罕了,再有传来这等消息,即使曾经贴切过的,也顶多“哦”的一声,似一篇文章里面,任何的一个句号。
这心态固然有对世事规律的默认,也有人情无奈后的漠然,还有自己接近同样时日的冷静。
所以,有时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冷静到了冷酷了。
似,又不是。
似者,岂有举杯饮水无照影的?
不是,确实脑海的沉箱底里,还有看得见提不起几近化成淤泥的经纬丝线。
最不是的,乃有的人迄今还至关亲爱,想起来,却全是过去的投影,后来的样子却一无所知。讲不好听,则属“生死不明”。那心思啊,真似牙病之疼痛,而不是两由之的花开花落。
至于不是的,宛如陆游的“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梅的花瓣儿还在,梅的香气儿还有。
这最不是的,更象李清照的“花自飘零水自流”后的“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二词熟悉句子的人多,还好理解,不关牙痛的。
宋人危稹诗句“痛入香龈是不禁,三郎心痛亦何深。”道的是杨玉环牙痛,唐玄宗心痛,写的是此痛非彼痛和彼痛因此痛的男女性情。假如借用来比喻父对女、母对子的关切,就不当了。
所以,综上的它们,是无法替我要表达的父母对的子女思念。
最不幸的,是我所以知的好几位老父老母,竟然无从知晓其骨肉子女离家后的所在!那切心剁骨的痛楚,更比年年日日时时刻刻惨遭凌迟的来的甚。
安慰以“孩子大了,自己总会照顾好自己的”等等,于事无济。
我倒好,相信凡事自合易理。那宋人苏泂在“有诗连日有,无讯十分无”的百无聊奈中,所幸“惟应牙痛愈”,才能“列屋任闲渠”。这“渠”自然不是江河湖海,容易既济的。
讲件不一定相关的事。
在日本,我听一位老友讲起他的儿子,十八九岁时,送他从东京去纽约,留学建筑。
“去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撸了一下和服的袖口,把面前的一小杯清酒喝下肚:“回来的时候呢,一共六口。”
虽然以前知道他儿子在美国结婚,生了小孩的,但关于人数的这说法,我仍很惊奇:“应该是四个人啊——你的儿子、儿媳妇、两个孙子。还有他的岳父和岳母吗?”
老头子拿起酒盅,把那杯子斟到一半,神情古怪地说:“不是,是一条狗和一只猫。”
在我哈哈大笑得前俯后仰时,老头子的歌声悠悠而起:
しらかばあおぞらみなみかぜ
こぶしさ くあのおか
きたぐにのああきたぐにのはる
きせつがとかいではわからないだろと……
这歌《北国之春》我也会唱:
听说老友已故,我震地一下,但还只是“哦”地一声。尔后,想起他旧后的歌唱,犹如为我后来的所歌,其歌中的木兰花开,不是我之梅,也不是我之桃,而是年复年日复日下落而又开的心花。
面对恰“列屋任闲渠”之我北窗清溪,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一派“花自飘零水自流”,画上句号。
2010-0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