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捕鱼(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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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掠过

   发布日期:2007年02月22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除夕夜落雨,正月初一中雨,初二大阴天,初三小雨,初四大雾,初五阴霾。
     今儿个倒好,早晨有了阳光,金灿灿的,就那么一缕亮,就那么几分钟,我也总算是见着了丁亥年的春光。
     儿子的回家,明天又得走了。这一回一走,有说有笑的快乐过了,该叮该咛的嘱咐过了,可携可带的整理过了,恍如春光掠过。
     我这人过年节图个过程。
     阿辉送两袋子包装精美的大红年糕,说“别的不敢买,怕您骂我。”我约他一起去东泰川吃水煮活鱼。阿辉还在读大三,能第一个送年,能这样知我心事,真好。送吃的,蒸蒸日上着吃,同锅的,火火辣辣着吃。吃这吃那,这是干亲孝敬与爱抚的过程。
     钟宝给我孙子的压岁钱,我收了,给换个红纸袋,隔天悉数送还。如果是该给的人没给,我会觉得缺少,给了,还了,这是礼节的过程。
     昕昕不象往年那样,提着他父母交代的年货来,而是塞给我五张百元的票子,说是今年他家什么也没自己做,都是去买现成的。这钱是他自己挣的,“您不是退休了吗,这是给您过年零用的”。我收了。留他吃了小年饭时,儿子和昕是表兄弟,谈得很是会意。昕临走,我坚决让他接回那五百,“我退休了,也够呀!怎么也用不到儿辈的钱。”这一给一退,是亲情的过程。
     阿忠临走,我让他带一块红年糕给他母亲。往年,他母亲一定让他捎回我许多的湛江饼,还有许多的土特产。这一带一捎,是真情的过程。

     松松从青岛飞回,路过此地,专门来看望我。我六十一岁生日,他汇六百一十元到我帐户,临走,我让他带一块红年糕给他父母,边上附着一信封,里面有那笔钱。这些年,他父母都是让他带来自家的米酒酿,腊肉。这一汇一退,是心情的过程。
     阿恒和阿蓉来,带了许多吃的和一件穿的。吃的有大红枣,炒瓜子,水果糖。应该是特意挑选着表示吉利、火爆、甜蜜的。那件穿的,是全棉的莱卡内衣一套,阿蓉说了“我们都是您的孩子。您穿了这贴身的,我们也能感到温暖。”我回了一红包,是给他们一岁多儿子压岁的,当然,那小孩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是“师爷”。这一送一给,是温故知新的过程。
     勇和姚姚带元灯来。一尾大十来斤的鱼,鳞生生的鲜;一大盒的寿面,盘缠缠的长。那四周岁的男孩,是我的侄孙,因为是祖宅元宵节晚上失火烧光了的第二年元宵节后一天生的,八字缺火,我给取了名“元灯”,冠生“张”姓,吉庆。留下,一家子人吃了火锅,给了元灯压岁的钱,好是快活。这一来一回,是族亲的过程。
     好在年前,我已预告,说过年不在家,这亲那戚,这朋那友,这故那旧的才免了如此过程。
     这过程的感受,自然是亲切的,只是花甲的人觉得有丁点儿的累。

     大十来年前,我家里刚装座机的头两三年,一个电话过去,一个电话过来,手不提物,足不出户,空口白话,兴致勃勃。
     十来年前,我腰间有传呼机的头一两年,一个传呼过去,一个传呼过来,有字无声,有礼无貌,方框方字,乐此不疲。
     十年前,我手里有移动了,一个短信过去,一个短信过来,铃声悦耳,自己语句,心情其间,种种感受。
     前五年开始,新年零点前后半小时,家里座机的把柄被握得有了体温,耳听八方“拜年”,口说一词“恭喜”,此起彼伏。这两年,渐渐的疲了,说话的人疲,听话的人疲。 我还真说那么几句对口的话儿,儿子们则有礼无心地打哈哈。
     今年,从除夕夜到初四夜,我收到专条贺年的手机短信、彩信、彩铃有211条、电话27个。谁都知道,这一发一接,一接一复,是个过程。
     这过程的感受,难得的是亲切,只是耳顺之年的人觉得有累不再是丁点儿,而是累得有些象连天阴雨的过程。
     春节,在家的人中,最累的莫过于大儿媳的扫尘。这窗那窗、这书那书、这架那架、上上下下,角角落落、锅碗瓢盆、物物件件,洗得干干净净,擦得铮铮光光。可真是难为了她。要不是老大年前把个腰闪了,老大多少也还是会帮着提水,爬上,取物什么的。
     接下去,我也累。拣春联,挑灯笼,买爆竹;贴的贴,挂的挂,这活儿得知俗不俗,所以他们插不上手。只有放鞭炮的事,才在除夕夜叫小三来。
     小三回家比从国外的回来还累。他不是乘飞机,是坐大巴,虽然跑的是高速公路,也得十二个钟头。虽然不是买的黑票,票价也高过平日的百分之六十八。拖一箱行李,里面有给长辈的花旗参茶,有给晚辈的耐克鞋袜。他说,比起那些路途更加遥远的,又是铁路又是公路接连着坐的农民工,买黄牛黑票的,乘没有座位脏车的,大包加小包的,他这算不上什么。小三说,车有开就离家近一步,最糟的是车晚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那等车的过程啦,比坐车还累。
      小孙子们也累,有了压岁钱不知道买什么好,看得上的舍不得花那么多钱,买得起的觉得那玩意儿没意思。于是,这一对双生崽,各在各的房间,“喘气男孩”打游戏,“提拉米苏”玩QQ宠物。好在,他们各有男女同学,搞得两个小小的房间常有鹊喜之声。
     想想这“年”,若是真按传统的过,那起码得十五个环节——扫尘、贴门神、祭灶、除夕,拜天地、拜尊长、拜年、守岁,斗夜灯、饮春酒、上斋门、开假、破五、人补命、元宵。
     今天初五了,这春节的环节也就只剩下十五闹花灯了。
     这不,去的去,走的走。现在的人,甭说什么掏一小块井壁的泥晒干了,缝在棉被角上,出远门时贴着“家”睡,这城市里压根儿找不到井呢!于是,也就省去了这“离乡背井”的过程,只是“家”总在心头。
     “家”是什么?家是父母的所在。
     “家”是什么?家是儿孙的所在。
     “家”是什么?家是“家”的过程。家是“我有家”、 “我离家”、“我成家”、 “我们回家”的过程。
     “家”是什么?机场、港口、候车室,到处都在飘荡着萨克斯的《回家》,虽然现在我的家人,又要离家,但这老外的曲子,明显是在中国年节时,描述魂牵梦萦的过程,一声一声,金灿灿的春光掠过连天的阴云。

                      2006-02-22   丁亥正月初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