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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
| 发布日期:2006年12月14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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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我被“下放”在离我城里的家近百公里的一个相当偏僻的山区自然村,干的是跟农民一样的农活,只是不记工分,一个月有24块钱。
我被“派住”在一户贫农家。房东是个四十来岁黑瘦黑瘦的矮男人。他的老婆成天唠叨丈夫的不是,顶爱干净的。仅有一个自小抱养时年已经二十出头的儿子。在我来之前,她就把个废弃的谷仓洗得干干净净,让我住在里面。我一个月可以回家两天。
有一回公社通知我进城开会,我当然顺便还可以回家。房东老婆知道了这事,她提着几小把松明,站在我的谷仓屋的“门”外,很大声地说:“城里仔,你能不能替我带把棕刷子回来?就是洗衣服用的……”她把个棕刷子大小、棕毛的软硬度说得清清楚楚,最后突然降低了七度音调:“你先买了,多少钱,以后小队发工分的时候我还你。使得不?”我笑着说:“有什么使不得嘛!”她将提在手里的那几小把松明放在我“门”里,恢复了先前的音调:“带回去,给你妈引火用。”还没等我反映过来,她已经在堂屋上唠叨丈夫的不是了。
我从城里回来,把个完全按照房东老婆要求买的棕刷子交给她。她又按照她的要求把个小刷子颠三倒四地检查了好几遍。问:“多少钱?”我说:“四角”。她没吭声,再也不提什么时候还我钱的事。
我怕她不满意,特地告诉她:“我妈说,松明好生火得很,在城里,你那样的一把卖一角钱哩。”。她笑了笑:“自家烧差不多。卖是不够卖的”。
打那以后,只要我回家,不是房东,就是她,或是他们的儿子,总让我的带上几把松明。
72年,我被调往“五七干校”劳动改造。临离开村子的前一天晚上,从来任劳任怨的房东很大声地用土话骂了他老婆。隔着谷仓的厚木板和木头房屋的板壁 ,我听不清他骂什么,只听到“刷子”。我没听到他老婆的声音。
第二天,我把铺盖、一只旧木箱、两袋子地瓜搁上公社派来的板车,与村里的人们左拉右扯的道别,轮到跟房东一家三口说话的时候,他们一声没吭,房东的儿子把个袋子放在我的板车上。我也没想出要说的话,只说了句:“我走啦”,就上了路。
后来,我解开那袋子,里面是二十把的松明。我把松明给了我妈。但,那火迄今还照着我的灵魂。
1990-追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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