篾架上的柿子和竹椅上的老人
| 发布日期:2009年11月08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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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在竹椅上的躺了一会儿,大概是累着了的。而后,继续着把箩箅里剩下的十来个熟红的柿子削了皮,拿到楼屋上,一个个地排列起来,好让它们在风吹日晒的过程里,渐渐地成为柿饼。
老人做完这事,将刚才用过的箩箅顺手搁在那张竹躺椅上,自己又忙别的事去了。
如果不是如此来想象农家生活和节奏的这样,不是眼见柿子的金红,仅站在楼角,透过夹墙之上与屋檐之下的有限空间,穿越常年碧绿的棕树,遥望青山,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感受秋之美意的。
干打垒的老宅,一年四季里,土墙都只能是黄泥的本色,瓦片都只能是青黑的渐变,开口着的窗里都只能收藏灰暗;不再烧柴的烟囱空置在房顶,吃过饭后的碗筷扣在灶头,无物盛入的提篮连风也不再过问……这一切是与世无争了的世外,还是被尘土灰蒙着的净土?
篾架宽约一米,长有三米五,一头靠在自己的这边的楼栏,另一头搭在对面人家的房脊或其它之上。金红的柿子静静地等待着无力的阳光和萧肃的秋风,还有凉晒它们的主人。
没有飞鸟。
没有蜜蜂。
只有晨昏。
我看着篾架上的柿子,很容易就区别开来,金红色的是刚刚上架的,它们甚至还有色泽,是果实的细胞分泌出淀粉和糖汁的细微颗粒的结晶,而有些已经开始脱去水份,色变暗,无光泽,自身收缩得已失原样,却竭力保守大致的圆者,应该是经历了三五日的;一些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样,惟余干瘪和深棕的扁圆,即是主人即将收起的最终成品。
第一次同在一篾之上,看到从成熟的柿子变成柿饼的阶段性过程,我由此推及桂圆变成桂圆干的过程。所不同的是,从成熟的柿子变成柿饼,无须经过去果核只剩果肉,把果肉摊开在竹筛前,放在密闭熏硫室内进行熏硫。所以,我觉得这农家老人的柿饼,才是不受污染公害的。
当然,农家是不会将不成熟的柿子拿来做柿饼的。别看它们一个个在树上挂着时,青青绿绿带着些草黄,坚硬的果实里还会渗出鞣酸,让皮面像薄粉饰过。不成熟的柿子之所以发涩到甚至麻口,就是因此。
老人家回来了一下,在竹椅上找了件东西,又出大门去了。
我继续独自站在篾架上的柿子前,想象着柿树的栽种、结果、成熟、削皮、晾晒;从丰满到干瘪,从圆滑到扁平,从金黄到深棕,从涩麻到甘甜,这样一个完整的过程,与其说前后有点像这位农家老人生命的始末,不如说,我的一生可能更像——青年的轻薄和坚硬给了自己和家人多少苦涩,直到人之秋了,风干尽了,日照透了,心真甜了,才得来修身养性的正果。
谁人像桂圆干,我没去思量。应该有人的。
到农家走走,即使只见一位农人,我这过客挨着坐一坐竹椅,吃一二个柿饼,也觉得秋天是必须细心咀嚼,才出品味的。
2009-1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