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请这尊石湾工艺美术陶瓷的达摩，少说也跑过光孝寺附近那条弄堂三次，终因店家开出的价位过高而依依不舍地离开，期间间隔约莫经年。末了一次，说是“若还在，那无论怎样，缘定归属，达摩在等我来的。”
      是在，稍落了点价，就了我。
      在佛像中，我除喜欢可以平静我之心神的观音，其次则是可以勉励我之面壁的达摩。
      从广州带回福州，之前谨慎的先用海绵再用软布包扎捆装，放入一个专门的厚纸箱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抱着回到家的。

      到家一打开，完了——达摩的耳环断了一只。捡着了小圈圈断成的两段，试图用国内最好的粘着剂来弥合，结果不成。只好把那细细的两段找了个暂时的地方存着，往后看看能不能用国外的粘合剂来修复。
      请不要因此说我崇洋，事实上达摩就是一位洋人，印度的。
      谁知，今天我有了新的粘合剂了，却忘记了那暂时存放的地方。翻遍了所有的可能存在，还是没有。
      如果是平面的，像绘画那样，达摩稍势侧面，即使人们只看到他的一只戴有耳环的耳朵，也会肯定他另一只耳朵是戴有耳环的。但是，一旦达摩是泥塑木雕的立体，人们便可以四周着看，因为看惯了各种造像的达摩无一不是左右双耳各戴一只大耳环的，而眼前的这尊就怎么看怎么地不像是达摩了！
      细节让明明白白是达摩的却不再像是达摩。这有多么的荒唐，但又多么的合理。
      幸好达摩掉的那只是他左边的耳环，右边的还安然。否则外人还以为我是信奉同性爱的。
      当细节是特征，并被大众熟悉以后，一旦缺失了这个细节，整体或许就会被否定。
      我们设想，毛泽东如果下巴上少了那个痦子，他还是主席吗？恐怕连跟随他几十年的任何一位警卫也要生疑。
      于是，我必须让达摩戴上两只耳环。陶瓷的已不可能再有，那我可以寻找小小的钥匙环，以金属的来替代。即使材质迥异，但毕竟可以让达摩是个达摩，而且不喾我的一种创新，他的一种时尚。这不完全出于我的完美主义思想的驱使，而是对达摩是否被认可是达摩的必要。
      可是，到现在我没有能在家里找到完全相同的两只小环。

      我不得不做最无奈的策划——在找不到任何合适的替代物之后，干脆把达摩尚戴着的这只耳环掰掉，也不要，让他的两耳都不戴耳环。或许，这样一来，除去了达摩的外带之物，反而恢复了达摩的真身本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此畿岂不有了新证？

      思来想去，忽地不意中见到壁上镜面里的我，将来若是多日不剃去胡茬，额顶也秃去仅剩后半圈短发的样子，岂不神乎其神地可以重合起两耳都没戴耳环的达摩！
      天啦，原来剑达自我的揣摩结果如此！可见，一物之细节在，工艺美术陶瓷的达摩祖师在；细节不在则剑达人在。这才是真正的毛主席说过的“洋为中用”，达摩就了我。
      观音菩萨曰：“阿弥陀佛，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