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两口鱼缸，一口大，一口小。

买鱼来养，有养有死。

鱼本身有的有毛病。

我喂养不当发生后果。

因此二十年来，有家史记忆过各种各样的，总数不下一百四五十尾，死的去，活的来。

鱼活的时候，倒也可人。死后土葬，难免感情，虽达不到“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之分上，却也难免浮想。

浮想之一：这要是百姓，真的连周天子“列鼎制”下的那成语“鱼肉××”，都够不到呢！

目前，全养的热带鱼。

在自制水循环系统，加装自动温控器，以及照明灯光，再每日恰当喂食，一应差不多的科学养生法下，命中注定故去的已经去了，尚肯留在水间，大约六七十：“神仙”啊，“钻石”呀，“斑马”咯，“米奇”哈，“孔雀”呵，“月光”呐……

与我这在人间者，相互观赏彼此的鲜活。

当然，先是我不得不被他们的活力如歌所唱，所感动：“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鱼不停游，……鱼儿鱼儿鱼儿水中游，游啊游啊游，啊游到乐悠悠，鱼儿鱼儿鱼儿慢慢游，游啊游啊游，啊游到乐悠悠……”

然而，我还是见到鱼儿有停止游的时候：不动，静静地浮着。有因为自己够大的体积足以不被其它袭击者，公然地身处无遮无拦的中央，也有深谙危险可能突发者，几乎每到睡点就都固定回自己的草丛间或者石缝中。

因为上帝认为给他们制造眼睑完全是多余的，所以他们天生瞠目，即使无恨，死亦无可瞑目，何况深睡不已。

这跟歌里唱的，的确存在不同。

随之我观察到：鱼是有能力识别人的。他们群体的每一尾成员，都无一例外地能分辨得出谁是户主，谁在家庭里的角色层次，哪些是来客，并对玻璃外的每每不同的人，分别作出“特别亲近”、“愿意接近”、“漫不经心”三种中的一种反应。我几乎还没发现过，他们因为人的衣着改装，体型正侧，面向左右等的改变，发生过游动趋向差错的。

我开始思考，倘若以鱼脑的大小、重量，与狗脑的，与人脑的，按比例进行比较，天赋使之予人的、狗的、鱼的，又会是怎样的结论。

可是，人可以鱼肉鱼肉，人王可以鱼肉百姓。这，又是那歌里唱的“覆水难收”之事实。

浮想之二：当鱼成为人类的观赏鱼时，人类的人已经更多地保养起自身，不为鱼们的观赏，而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我，一个有年纪的家长，理当“为家己者鲜活”。

家己者，子媳女婿，孙辈，再后的重孙们。

这是要有前提的。

家室里，首要的是精气。能不能聚气，聚的什么气，皆在人为。“和”的“气”为上。人不为“和”，“气”则或污浊，或四散。

其次是用物。再怎么样“简”，也不可“陋”。陋物，是破，是损，是丑，是不合，是不生。

鱼摆放在玄关，便关系到“风水”，故可简，但决不陋。所以，那些鱼儿们，前者一赴，后者再继，我寄望生生不息。

家己者最一致的心意，便是家长的健康，也都抱着“简而不陋”的原则，新近为我小小的书房，配置了小小小“家庭影院”的全套设备。

够我折腾的。

折腾的诸事又多起一项：每天安排两次，每次各30分钟，紧闭所有的门窗，借助投影机、银幕、音响、K歌系统，做深呼吸。

若将我斗室跟鱼缸类比，那鱼缸的水还是活的，鱼还成群，而我斗室的具象则闭关、独处，近乎死水，或许，因为多此一举，在王者鱼肉之前，动静相中，生活微澜。

2017-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