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门自在(修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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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望所在与失望之后

   发布日期:2012年02月28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我的母亲对我只有了一个期望:“给我定一点好不好!看你——脚没停手没歇的!”
      当然,这是我幼年的时候。
      在我的感觉里,我的幼年不是现在幼儿园的适龄小朋友,而是1岁到3岁的小小人,0岁到1岁算婴儿,3岁到8岁属童。是不是和对不对,且不管,总之下面回忆是从我2岁过、差不多到3岁这期间的开始写起来的事。
      如果有的人疑问我的记忆能力,我无所谓。我生性有点特别。这一点后来遗传给了我最小的孩子,以致其幼年时,大凡看过一眼的人,甚至是电视节目里的人物,再次出现必被认出。
      旁证免谈,话说我幼年的时候。
      我的父亲,在我祖父的私塾里读过书。所以我幼年的时候,我的父亲决不像我的母亲那样现实到没主义,而是充满了自清末到民国一大批留洋学成回来大有作为的人物榜样的理想,虽然也没有到主义的高度,但对我是明确的、反复地、不管我听懂听不懂,一定是教而不厌地对我说,对我讲,对我念叨,对我以歌唱的曲调说:“囝呀囝,你长大了要出国,要当教授,要做出名人……”
      为此,我5岁就被送去上了学堂。我班上的同学最小也6岁,一般7岁,最大的一个女生12岁,已经订婚了呢。我四年级,班主任来家访,说“这细囝太小了,聪明是聪明,但是实在跟不上,留级了吧?”
      对于留级,自有羞耻之心的我,很快玩忘了自己的同时,却好奇另一个人——就是总是坐在我们班最后一排的那个女同学——当时已经16岁的她,结婚了,挺了个大肚子,没留级。
      不关我的事也免谈,话进到我童年的时候。
      不知道是社会变天了,我的父亲经过几次的洗脑运动,思想改了,忌了口呢,还是我的留级打破了他对我期望的钵头罐罐,总之,以后再也不说、不讲、不念叨、更不歌唱我倒背如流的经典。
      但是,我的父亲仍然寄希望于我的将来有学问、有成就、有作为。于是,顺势以恐怕我的生父母方面会来找我,借机叫在大学任教的我姐和姐夫把我带去武汉。我的父亲将出国的期望,拉近到依旧没有主义,但有现实的地理距离:“武汉市有武昌、汉口、汉阳三个重镇,比南平不知道大多少呢!我囝到了外面,乖乖地读书,乖乖地学会做人,替爹娘争光……”
      我的母亲永远是我的父亲之追随者、绝对的拥戴者,惟有不同的就是,手中线,密密缝,不作一声地流泪……
      此后除头一年因错过开学注册的时限,而且学校不接受未满12岁的学生,不得不等待来年之外,其余的六年,我的一切几乎皆如我的父亲这个时期的所愿进展。
      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甚至从我还在上初中一年级开始,就悄悄地为我的婚姻寻找对象,初中毕业15周岁不到,这方面就我所知的女子不下四名。虽然,这在当年,在我的家乡,尤其是山区,并不鲜见,但是,对于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来说,抱养儿子的目的更是本的根。然而,就在高三上学期体检时,我被查出肺结核病,即使报告写明“青春期疲劳性质”,但在武汉的一切就此随之而别。
      我茫然地回到南平。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却喜出望外。他们列出三名女子,让我选择其一。后来的后来,我的父亲为我找到工作的出路:“铁路是银饭碗,银行是金饭碗,只有邮电的橡皮饭碗——丢在地上还会弹的起!”于是他提前退休,换取我的“补员”,我进了我的父亲思想里那个“万国邮政”的殿堂——一座解放后被没收来的破道观改造成的仓库,当了个试用工。
      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一辈子都是现实中非常善良的人,没文化的人想法不复杂,遇事应变随现实。我那个时候已经深知自己孝子的使命,动物本能无师自通地结婚、生育……乐得未老的二老每天沉浸在实现了他们对我人生最大期望的幸福里。
      但是,文化大革命、下放、小两口不和、分居、复合、再吵、“一定要离”、“就不离”……我还好,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老两口身心被经历的折磨和创伤,以“凄凉”说之太轻松,以“凄惨”形容没那么寒彻,以“悲催”言论之,则实在贴切。
      八年之后判决书下来,终于保住了“我们家的小孩子”——其实,那只是让一方行使抚养义务而已。但,我是以怎样代价的失败给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带来胜利的安抚,我自己知道,也知道行孝的意义在于期望。
      从此,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有好几年不再对我明说期望,尽管心有新事,但对我的不说,比说更使我不堪负重。
      把劳动、工作、自学、办义学、办刊物、讲座,生命力可能的活动塞满了每天眼睛睁着的时间,而眼睛闭着的时间几乎没有梦做。
      一直到某一天,有人将一张报纸送到我的父亲面前,我的父亲看了头版头条的大字标题,念内容给我的母亲听……,那一天的那一晚上,一家人埋头吃饭,谁也没说话。
      也是从那天之后,到我的母亲去世,到我的父亲去世,谁也没再期望我什么。
      我长大了,老了,而在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的亡灵前,永远都是囝。
      我是有过主义誓言的,到老放弃了主义,虽然与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一样,但螺旋形进展使我的思想境界站在上一层次,即使这样,在重新思考“老吾老以及老之老,幼吾幼以及幼之幼”时,大家怎么解,暂且不论,就我因这篇忆念的来看,则别有一番滋味——既有无血缘的关系的负重,又有有血缘关系的放下。
      我的手脚是忙活好,还是定了是?
 
                                 2012-02-27 广州